褚时健:我80多岁了,还在摸爬滚打

从打造红塔集团,到被判无期徒刑,“中国烟草大王”褚时健曾跌至谷底。但他2002年保外就医,74岁携妻种橙,让自己再次成为传奇。是什么让这位生于1928年的老人能“触底反弹”,走出一条“V字型”人生道路?下文根据褚时健的答记者问摘编而成。

问:您74岁时决定种橙子,橙子要好几年才挂果,为何不选择其他更快速见成效的事?

褚时健:现在社会上太多人这么想,都想找条直路走。尤其年轻人,大学读完书进入社会刚几年,就想搞出名堂,实际不是这样。人生很多事,不是一条直线。

我也曾经是年轻人。从新中国成立后到现在,社会变动很大,很多希望都破灭了。当你抱着很大希望的时候,失望很多；当看不到希望之后,希望又好像慢慢看得着一点。

问:现在不少年轻人想“一夜暴富”,不能承受短期内没有回报的事情。您怎么看?

褚时健:时代不同了,年轻人期望值很高。我年轻时,一家三口人从昆明到玉溪,看到修路工人们临时住的房子,都非常羡慕。当时我们都觉得:“一辈子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这一生就得了!”

现在年轻人的知识面、信息量比我们那时强多了,但年轻人的特点还是一样:把事情想得很简单。有一次,一个年轻人从福建来找我,说自己大学毕业六七年了,一件事都没成功。他是性子急了,目标定得很高,想“今年一步、明年一步,步步登高”。我对他说:你才整了六七年,我种果树10多年了,你急什么?

问:青年中创业的人很多,但很少有人有能力承认、承受失败。您怎么看?

褚时健:年轻人现在不过二三十岁,人生历程还很长,要20年见成功。也不一定每个人都要做大事业。困难多,搞好一点,信心就大一点,只有这样走,一步一步来。你想心急,就做不成。

以前有不少人在社会变动的时代抓住机会,一下发了大财,比如搞房地产。还有人靠亲戚、靠父母,现在财富很大,我也认识几个。但现在这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即使是靠机遇、靠父母,我也认为他将来守不住。

问:现在对年轻人来说机会还多吗?

褚时健:国家要转型,始终要靠人来破解难题。年轻人两下整不成,就想散场算了?这不行。要坚持下去,莫怕苦,多动脑筋。

脑子不活也不行。拿种地当例子,如果一块地的产量好,我就要研究为什么。别人不关心,我看到了就一定要研究。人不去试,方法不会出来,一点点摸索才出来。

问:现在年轻人中流传一句话:“迎娶白富美、当上CEO、登上人生顶峰”,在您看来什么是人生的顶峰?

褚时健:人生没有顶峰。我管玉溪卷烟厂时,有个主任问我:你是不是给国家利税交到50亿元,就可以不干了?结果烟厂交到60亿元利税时,我对他说:“劲头比原来还大。”

问:现在不少年轻人都想去国企、政府,“背靠大树好乘凉”,您怎么看?

褚时健:这几年,不少20多岁的年轻人跑来问我:“为啥事总做不成?”我说你们想简单了,总想找现成、找运气、靠大树,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我80多岁了,还在摸爬滚打。我现在蹲下就站不起来了,但果树分枝、挂果的时候我都要去果园,让人扒开树叶露出果子给我看。

问:现在更多年轻人投奔“北上广”,也有人选择回农村,您怎么看?

褚时健:前几年,农大毕业生都不想来我们这个“山卡卡头”(方言,指偏僻的地方),今年来了好多个。我说你做对了。你安心一步步来,只要三五年,就成了。在城里拿5000元工资不容易,但果园里的一对小年轻,一年工资上10万元,媳妇也快生孩子了。

(庄庆鸿)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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