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列150个“新中国第一”的汽油机——“广西机械工业摇篮”五菱柳机工业历史文化探秘之四

五菱柳机发动机装配生产线 本报通讯员 梁家海 摄

五菱柳机展出的1101型汽油机。 全媒体记者 朱柳融 摄

2021年7月，北京。

面向社会开放的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里，一台新中国第一代汽油机格外引人注目——它就是柳机1953年11月生产的1101型汽油机。

在2019年9月23日开幕的“伟大历程 辉煌成就——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型成就展”中，1101型汽油机作为150个“新中国第一”的展品与公众见面。

这台仅有4匹马力的汽油机，不仅填补了国内汽油机生产空白，也让当时的柳州机械厂成为我国此类型汽油机定点生产企业。

那么，这台汽油机为何在我国工业制造发展史上如此重要？为何诞生在柳州呢？在机械化、自动化程度低的年代，柳机人是如何创造出这个“明星产品”的？种种疑问，涌上记者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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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号“胆包天”

五菱柳机厂门口印刻着八个金色大字“艰苦创业、自强不息”，格外醒目。

1101型汽油机从选择试制，到试制成功，每一位参与的柳机人，就是在用行动诠释这八个字。

近日，记者开始了大量的人物采访、实地走访，想更加接近那段历史。遗憾的是，因为年代久远，已是耄耋之年的五菱柳机原党委副书记陈溯霖，也未参与过1101型汽油机的试制。

1956年进入柳机工作的陈溯霖，对当时的情况也是略知一二。

穿过时光的缝隙，把目光停留在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开始的1953年。那时，国家急需体积小、重量轻、转速高、用途广，能用于发电照明、电影放映、农村抽水灌溉等方面的4匹马力汽油发动机。

最初，国家选择从民主德国进口，交给天津一些厂试制。但因为这种汽油机轻型高速，构件精密，试制了一年，都没有成功。

这时机会降临到了当时以生产制造农具、农械为主的柳机头上。

“中央希望柳机和天津、广东的两家厂家都进行试制，每个厂试制3台。”陈溯霖说，哪个厂先做出来，质量经过鉴定合格，就能获得生产资质。

当消息传回柳机厂时，工人们意见不一，议论纷纷。在不少人持谨慎态度时，孔文炎（1957年至1961年12月任柳机副厂长）站了出来。这个孔文炎可了不起，新中国成立前受到革命熏陶，为保护工厂机器和设备，和顽固派斗智斗勇。

柳机退休干部李梦秋（已故）此前写的《厅长和新上任的“管家人”》一文提到：“孔文炎则拍胸口说：‘几大就几大，最大芭蕉叶！这样的好任务不接，难道今后总是叫锻工打鱼尾螺丝和锻锤养活全厂700多人不成？接！’从此，孔文炎便获得了一个‘胆包天’绰号。”

在做了大量的调查和准备工作后，柳机人都变成了和孔文炎一样的“胆包天”，最后选择：干！

1953年7月，柳机工程师陈绳祖和孔文炎二人赴京，从当时的中央第一机械工业部接受汽油机试制的任务回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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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师学艺

陈绳祖和孔文炎二人带回的，还有一台汽油机的样机，但是却没有图纸。

已83岁的陈溯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很多事情自己都记不清了。但1101型汽油机的试制成功，他说离不开“土专家”卢达（曾多次荣获全国劳动模范、先进科技工作者）等人的努力。这是为何呢？

陈溯霖说，当时厂里专门成立了试制车间，召集各个车间主任开会，把汽油机所有的零部件都摆开，看谁能生产哪个，就把哪个领走。

要知道，虽然这种汽油机只有20公斤重，但是各种零部件加起来有500多个。

在众多零部件中，化油器的制作相当困难。因为化油器的构造很复杂，很多人觉得它“又小又古怪”，很难完成。

这时，卢达挺身而出：“我是一个八级工人，包干完成化油器的任务。”

在陈溯霖心里，卢达是一位车铣刨磨钻（机械加工的基本加工方式）样样精通的能人。

在罗群、蒋爱华（两人均曾任柳机宣传部长）写的《动力机械专家卢达》一文中，详细介绍了卢达试制化油器的过程。

那时的卢达几乎以厂为家，工作不讲条件，劳动不计报酬。卢达先后攻下了化油器设计和有色金属铸造后，面临的是化油器喉管的机械加工问题。

这需要高速钻床来钻孔，当时的柳机根本没有这种设备。怎么办呢？于是，卢达从工程汽车上卸下一个高速小马达，动手改装出一台简易高速钻床，就这样，化油器试制出来了。

人称“胆包天”的孔文炎，则承担了另一项重要任务——到广州一家私营企业学习工具设计、硬模铸造等技术，解决汽油机试制过程中遇到的活塞环加工工具、桃轴加工方法和硬模铸造等难题。

当孔文炎拿着介绍信到广州时，谁知对方的经理提出了一个苛刻的要求：想学可以，但是只可眼看手不准动！

这也难不倒“胆包天”！他就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来，每天都装作无所事事地进厂闲逛，走遍了那个工厂的每一个角落。工厂的经理还以为柳机派来了一个“花花公子”，暗地里没少笑话他。

就在这样不断地进进出出之间，孔文炎的眼睛好似“扫描仪”一般，把自己要看的东西看在眼里、记在脑中，回到旅馆全部做成记录或者画成草图。

半个月后，孔文炎回到柳机时，学习热处理技术的满志民也从上海学成归来，高压磁电机的试制在70多岁的老技师吴鼎瑞的钻研下，也有了眉目。

所有的柳机人，犹如八仙过海一般，各显神通，终于在1953年11月，在柳机试制成功了1101型汽油机。

1954年元月，柳机召开了隆重的庆祝大会。省市领导光临祝贺，人们如潮水般涌向试制车间，争先观看那3台披红挂彩的汽油机。

曾任柳州机械厂厂长的黄任武撰文说：“经国家鉴定，命名为1101型汽油机，开创了我国生产小型内燃机的新纪元。柳机随之被中央定点为生产汽油机的工厂。这不仅是柳机的一个划时代的转折，也是广西机械工业起步的第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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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产品”

1954年，1101型汽油机就实现了批量生产。同年5月，1101型汽油机还走出国门，参加大马士革和莱比锡国际博览会展出，受到国际友人的好评。

此后，我国成千上万的电影放映队，有了新式的发电机，让更多老百姓有机会看到电影。在偏远的山村，也能发电照明，农田也可以抽水灌溉了……

1101型汽油机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明星产品”，一直在市场上活跃了30多年，共生产近10万台。其间，越来越多人加入到生产的队伍中。

现年68岁的退休职工陈瑞璋，在1969年离开家乡南宁进入柳机工作时，也参加过1101型汽油机的生产工作。

当时只有15岁的陈瑞璋，被分派到鸡山脚下的总装配厂，成为一名装配钳工学徒。

“厂里生产1101型汽油机，零部件装配全靠人工，有的产品零件的铆钉都是一锤一锤地铆出来的。”陈瑞璋回忆道，这十分考验铆接、刮削、锉等基本功。

那时，机械化、自动化程度低，红砖瓦房的工厂条件差，作业场地就像地摊一样，所有的零件摆在一起。“工作一天下来，也是头昏脑涨。”陈瑞璋说，但是大家都不怕苦、不怕累，白天黑夜地干。

在《柳机六十年》这本书中，有一份《援外出口产品统计表》，记录了1101型汽油机及机组等产品的援外出口情况。

在1965年至1977年，1101型汽油机及发电机组援外出口至坦桑尼亚、越南、叙利亚、索马里、朝鲜、阿尔巴尼亚、几内亚等国，共计7774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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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不息

走过了从“0到1”的创业阶段，在发扬“艰苦创业、自强不息”的精神后，柳机人不断将“创新不止”写进发展的血脉和基因里。

1969年，柳机先后设计研制了4100型汽油机，后又开发成功70型汽车发动机，为“柳江”牌汽车诞生开拓了道路，从而结束了广西不能生产汽车的历史。后来，又研发了270Q微型汽车发动机、276Q、278Q、276QA系列产品……

柳机发动机产品源源不断，推陈出新。这当中，离不开一批南下“支边人”的无私奉献。

根据《柳机六十年》记载，1965年，根据中央指示，内蒙古工学院、长春拖拉机厂及天津拖拉机厂首批支援技术人员到厂，准备成立内燃机研究所。

这其中就包括了原柳机副总工程师吴详（2022年5月离世）和他的妻子江孝齐。

1965年，二人跨越半个中国，背井离乡来到柳机，在这工作大半辈子，把他乡变成故乡。

记者曾在2019年11月采访过吴详，听他详细阐述了自己参与内燃机研制的故事。

当时，由于柳机缺乏“科班出身”的技术人才，中央便从各地调集了五六十人，前来支援。

毕业于上海交大汽车工程专业的吴详，先后在哈尔滨工业大学、天津大学、内蒙古工学院教了近10年书，江孝齐则毕业于重庆大学机械制造专业。

“接到调令，我们俩带着2岁的儿子吴青南下，没有任何犹豫。”吴详说，当时的想法很单纯，只要祖国有需要，去哪里都可以。

来到柳机后，当时作为产品设计工程师的吴详立即加入了缸径76毫米发动机的研制当中。图纸都画好了，样机也做出来了，却被特殊年代的事件打断了，吴详也被下放到铸造车间。

1969年，作为技术人员的吴详，接到了研制70型发动机的任务，让他兴奋不已。“那时为了画图纸，可以说是没日没夜地干。”吴详说，他在做产品设计，妻子在工艺处忙碌，两人基本都在厂里，孩子经常放在一旁顾不上。1969年4月，柳机成功研制出70型汽车发动机，与柳州农械厂联合开发出“柳江牌”汽车，这让吴详兴奋不已。

后来，吴详还参与并见证了柳机从270系列微车发动机到465系列，以及486系列、491系列新一代微车发动机的研发工作。

在研制期间，吴详和同事几乎都是睡在厂里，“一腔热血，就想为国家多作贡献”。

流淌在吴详骨子里的创业热血，也流淌在每一个柳机人的身上。

今年7月14日，柳州五菱柳机动力有限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李环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公司能够发展近百年，靠的不只是艰苦创业、自强不息，还有创新不止。

李环宇说，随着汽车行业“新四化”趋势加速发展，公司早已布局混合动力系统、纯电动系统等产品。近年来，在公司创新研发这些新产品时，研发技术人员的工作楼层，在夜晚总是灯火通明的。

目前，五菱柳机的混合动力系统产品已经落地，成为五菱柳机发展的新亮点。“7月，混合动力系统产品产量将从原来的几百台，飙升至3000台，预计10月产量可突破10000台。”李环宇说。

在一次又一次的工业浪潮中，五菱柳机的产品也在时代的变奏中不断拓展、升级，正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朝着“百年老店”的目标继续奋进。

如今的五菱柳机，已具备国内一流的发动机设计、开发、制造、服务水平，拥有适配性广的产品谱系，涵盖8大平台100多个品种产品，产品包括汽油机、混合动力系统、纯电动系统。同时，拥有6条国际先进水平的发动机装配线，具备80万台/年的发动机装配能力。

让人回味的是，当“明星产品”风靡全球时，1956年，柳机人又生产了一种“神器”，开启了机器伐木的新时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请关注后续报道。

记者 李广西 朱柳融 梁莎莎 荣瑶

（来源：柳州日报）

来源：我爱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