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硝烟 战术遮断 惩罚小霸逞威风（下）作者：铁二团姚尚明

南疆硝烟 战术遮断 惩罚小霸逞威风（下）

——对越自卫还击战中的铁道兵二团

作者：铁二团姚尚明

（六）、“完璧归赵“——河口大桥拆除记

河口大桥拆除军用梁，是遮断任务最后的重头戏。战役进攻时，我奉命抢通大桥；战役撤退时，又奉命遮断大桥，在铁道兵历史上是第一次。

_____题记

1、十连搭建“临时支墩”

河口大桥通车的日子里，指挥部策划拆除方案。决定在残梁上搭建“临时支墩”，以利于最后两片梁拆除拖拉，不至于悬空发生危险。

这任务交给了十连。十连战士问连长曾祥旭：“这刚架的钢梁，每天跑汽车，跑火车，各种考验都经过了，在这中间又搭个支墩，难道对它信不过？怕它垮了？！”曾连长解释：“不是这梁不行，而是下一步要将梁拆掉，拖拉时有个支点，安全!” 战士们一听要拆掉大桥，更想不通了。这个说，那是大家千辛万苦架起来的呀！那个说, 我们三天两回听传达前方战报，我军一路杀敌向前，怎么还要撤回？针对大家思想上的疑问，指导员刘传道召集大家开会，讲清我军自卫还击越南小霸，就是严厉惩罚它，我们不要越南的一寸土地，我军撤回国内是迟早的事，我军撤回来了，难道大桥还留给越军吗？指导员一席话，解开心中疑云，使大家豁然开朗。

3月1日，开始战斗。先准备材料一一钢轨，他们把残梁上能用的钢轨先清理出来，还差几根。老街站有备用轨，连长曾祥旭、排长刘声权带着大伙，齐心合力抬到现场。

这任务没有图纸，只有二营工程师张伟给曾连长画的草图，大体就是在残梁中间线位置，架起一个四边形塔架子。作业面是残梁斜坡。 由于人少，首先碰上9米长的钢轨太重竖不起来的问题，现场“诸葛亮”会上，苏州籍材料员潘文忠和修理工杜苏龙提出，用“神仙葫芦” 升降，并自告奋勇爬到梁上操作。桥面边沿，战友们把“神仙葫芦” 捆绑吊起徐徐放下来，蹲在军用梁三角架上的他俩猫着腰，一手抓钢梁，一手托住“神仙葫芦”，弯身在梁底，头顶是桥面，火车、汽车南来北往，川流不息；脚下，是残梁，南溪河急急西流，蹲在狭窄的空间里，往下望使人头晕目眩。他俩小心翼翼并紧紧地抓住捆绑“神仙葫芦”的绳索，挪动着沉重的“神仙葫芦”到达梁底中间位置，然后固定并穿上导链。钢轨竖不起来的难题解决。经过一天多的奋战，临时支墩基本搭好。但由于缺乏经验，支墩搭建过高，顶住了大桥的钢梁。桥面上每天来往众多的汽车及火车碾压，钢梁的颤动使得支墩的不少部位脱焊了。为解决这难题，团营领导、技术人员和连队干部三结合开会研究，制定新的方案。把临时支墩的钢轨架搞短一些，待以后拉梁时再在支墩上搭一个平台，垫上枕木。这样全部工程必须返工。 上级要求在3月3日18时完成，仅有一天时间。为了赶时间，抢速度，连长曾祥旭调整人员，把6个技术比较强的战士分成一组，加快了施工进度。党员卢振州、倪清学，火线入党的潘文忠、团员杜苏龙、艾学立、薛荣森蹲在斜坡工作面，焊的焊，割得割，从3月2日7点一直干到第二天凌晨2点。艾学立脚受了伤，不下火线，包扎起来继续干。大家连续奋战19小时，被换下来休息3小时又起来战斗。至3日下午5 点，十连搭建临时支墩任务胜利完成。接着“竣工验收”，连长曾祥旭陪着二营工程师张伟、技术员张连伟，爬上支墩顶部，用力摇晃，岿然不动。察看各个焊接点，光滑而牢固。“验收合格！”张工程师拍拍手上的灰尘，望着大个子连长曾祥旭，大声宣布。哈哈哈……笑声响起来。

“临时支墩”，静静地立在桥下，等待着发挥作用时刻的到来！

河口大桥拆除前，每天成千上万的我军官兵通过大桥凯旋回国。付培敏摄

2、 一连冲锋在前

时针，指向3月9日18点。一连手拿撬棍的队伍，在连长陆效明的指挥下，跑步到达将要拆除的桥面。20多人统一站在桥面西侧，开始用撬棍撬起木板，打开工作面后，齐心协力由西向东拓进。在一片“嘎叭、嘎叭”声响中，粗大的钢钉被撬起，长长的木板被一块一块掀起来。接着，木板转眼间被扛到三号墩桥面停放的小平车上，推向车站。40分钟，桥面木板清理结束。开始拆除钢轨，先撬掉道钉，这道钉是战士用大锤狠狠砸进去的，现在要把它撬出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撬棍的丫丫插进去，一个人撬，让它出来，它竟然无动于衷。两个人齐心合力，吼一声它才不情愿地出来。每撬一颗，都要折腾好一阵子。撬完道钉再卸夹板螺丝，钢轨失去了依靠，10多人抓住一节钢轨，一起由南向北使力。于是，钢轨按照战士们的意志移向北岸，接应的人群呼拉拉抬上小平车。下一道工序是拆卸工字钢U形栓的螺丝，担任卸螺丝的二排投入战斗，老材料员邵维才又拿来一个存螺丝的手榴弹箱子，大声招呼：“螺丝不要丢了！”其实，他是多操心, 排长詹少文早有严厉交待，螺丝一个不能少。卸完U形螺栓，搬运工字钢及其夹在中间的枕木是一连任务的最后一道工序。这是体力活而 且危险性较大，好在这工字钢和枕木是他们架上去的，有些经验。现在轮到四排的大力士登场。排长刘瑞合指挥12人站成一排，弯腰手抓工字钢，然后，他喊“一、二”大伙吼“三”，一根工字钢便离开下面的钢梁，上了小平车……晚风习习，大桥灯火通明，十连发电机轰鸣声传过来，苏州籍班长沈建华，郧西籍战士、司机薛荣森双眼盯着发电机，耳朵听着它的声响，生怕有什么意外。20点，32米钢梁上的工字钢已拆除大半，离北岸越远，费时越多。连长陆效明也过来和刘瑞合商量是否需要换班？刘瑞合连连摆手：“不需要，不需要！”刘瑞合，典型的山东大汉，乘机给大家鼓劲：“同志们，连长说我们累了, 大家说，累不累呀？！”“不累！”同志们吼声一片。“好！我们再加把劲!”四排的同志们干得更欢了。

21时30分，一连，以他们顽强的突击精神，干净利落地拆除了桥面所有设施，再次打了个漂亮仗。

一连在连长陆效明的指挥下，集中力量在桥面拆除。付培敏摄

一连战士在拆除桥面。 昆明军区战地记者王兴浦拍摄

一连拆除钢轨推向北岸。昆明军区战地记者王兴浦摄

一连指战员拆除桥面时，军报记者也在拍摄照片。 昆明军区战地记者王兴浦摄

3、九连沉着稳健

一连唱罢， 九连登场。九连的任务是起梁并拖拉到北岸。这是整个拆梁任务的重中之重。连长王春彦，指导员梁明高从18 点开始，就隔三岔五地不时察看一连的进度，并事先将兵力布置在桥两边待命。现在，终于轮到他们上场。

九连任务的第一道工序，有两件事同时进行，一是在梁的两端立起“人字扒杆”，二是分别将七片钢梁之间的联结套管螺栓卸掉。卸螺栓由四排负责。立“人字扒杆”由一、三排在南北两端各负责一个， 二排负责摇动卷扬机拖梁。

四排在副排长王本书带领下，10多人爬到又矮又窄的三角架里卸套管螺丝。他们多是个子较小而且灵活的战士，因为大个子在那样的环境下使不上劲。王本书根据连长交待的先后顺序，一字摆开在第三片钢梁上拆卸布置完毕，自己再一边干一边吼叫着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是的，这安全太重要了，万一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排在副排长王会军的率领下，齐心协力将北岸100米外的“人字扒杆”抬到梁边，放下来喘口气，再一鼓作气，将它立起来，然后四角用浪风钢丝固定。一排在南岸的“人字扒杆”因没有干扰，早就抬到桥头待令，他们的进度快些，“人字扒杆”已经立好，捆住中间的第三片梁的钢丝绳，已经挂在导链滑车的挂钩上，一切准备就绪。不一会，三排也准备完毕。几乎同时，王本书报告，上游第三片梁与第二、第四片梁的联结套管螺栓，已经完全分解。副团长毕凤富在桥头 接到王连长报告，下令：“两边同时起吊，务必注意平衡!”

南岸，大胖子广东遂溪籍战士邹光与云南巍山籍战士茶文彬，抢先抓住了 “导链滑车”的导链；北岸，二排长黄先华和一名战士额外争来了这一临时任务。连长王春彦站在第四片梁的中部，举起双臂一声长吼：“两边注意啦，拉——”两边4人同时奋力拉动导链，第三片梁，离开了它作出过重要贡献的“岗位”，缓缓地起来了！两边4人, 额头的汗水流下来，邹光是胖子，流汗更多……

20分钟转眼过去，第三片梁底部到了第四片梁的表面略高。王连长又是一声吼：“停! ”两边停住。这时，王连长指挥两边人员，合力将第四片梁横移至吊起的第三片梁下，接着，王本书又带着大伙在第四片梁上放上滚扛，为第三片梁落在第四片梁上拖拉作好准备。黄先华丢下导链，这下轮到他干自己排里的活了，二排副排长李树青迫不及待地抓住从卷扬机拖过来的钢丝绳，等待第三片梁落稳，立即将钢丝绳与第三片梁连结，卡紧钢丝卡，准备完毕，只等连长下令拖拉。王连长又跑过来仔细察看钢丝卡联结情况，确认没有问题，然后向副团长报告。“拉！副团长手一挥，发出指令。

二排长黄先华带领战友，均匀地转动着卷扬机摇柄，那钢丝绳拉着第三片梁，缓缓地向北岸过来了，一直拖到第三孔梁上，交给七连。 接着开始下一个轮回。

东方出现鱼肚白，西边最后两片梁被移动到中间分解。这时，“临时支墩”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九连木工班长、1970年底入伍的灌云老兵朱永生，带领班里七位战友，将一根根枕木递上去，横放在“临时 支墩”顶部。高约8米的塔架，空手攀爬都很费力，还要把七八十斤重的沥青枕木递上去，十分困难。每递一根都折腾得一身热汗，每个同志咬紧牙关，技术员张连伟来指导，更搭手帮忙，终于将墩顶枕木垛搭设完成。这时，正副班长留下，扒在塔架顶端边沿，等待完成最后的使命。

副排长王本书报告： 联结最后两片梁的套管螺栓，拆除完毕。在这准备拖拉的关键时刻，姚教导员听到报告，心想，越是最后时刻，越是疲劳的情况下，往往容易出现疏漏，决定上梁再检查一遍，发现还有一颗没有卸掉。这让身在桥头督阵的团领导一身冷汗，政委孙广才把连长王春彦叫过来交待：“务必细心、细心、 再细心！”

新一轮拖梁开始，二排战友转动卷扬机摇柄，32米钢梁落在“临时支墩”的枕木垛上缓缓前行。枕木垛顶部放有滚杠，这滚杠随着大梁的滚动而滚动，一根接一根地掉下来。班长朱永生带着副班长的任务，就是连续不断地将落下来的滚杠，再从前部平行地放进去，这活太危险了，他俩双腿夹住钢轨，一手扒住钢轨，两人配合着随着大梁的滚动把滚杠挤到梁下。直到钢梁离开支墩，他俩才从塔架上缓缓爬下来，哎哟喂，两人同时瘫坐在残梁上，腿麻了。

九连指战员，以不折不挠的顽强毅力，顺利完成大桥拆梁主体任务。这时，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出……

乘着夜色，九连官兵将梁拖回北岸桥面。付培敏摄

4、 七连“风卷残云”

七连的任务，是将九连拖过来的梁就地分解，然后装车。这任务对于七连，简单而轻松。每当九连将一片梁拖达预定位置，七连指战员就像一群“饿虎”扑食，风卷残云。五班战士、共青团员汪国平的手挤伤了，四班战士、共青团员李国胜一直拉肚子，副排长让他俩休息，但两人任凭领导怎么劝说，仍坚持参加战斗。二排冲在前面，他们先是大锤、小锤、长钎、短钎一起上，叮叮当当地将联结钢梁三角架的钢销击打出来，转眼间32米钢梁分解成一个个独立的三角架和端构件。又是转眼间，呼拉拉抬到河口车站，装上火车厢整齐摆好，等待发车。

拆除临时支墩后，基本恢复越军炸毁时模样。图为十连官兵在拆除临时支墩。付培敏摄

5、 远没有结尾

至此，3月10日早上6点25分，河口大桥又基本恢复早前被越军炸毁的模样。整整一个夜晚，用时12时25分。15天前铁二团官兵奋力架上去的梁及其附属材料和配件，“完璧归赵”！

河口边防检查站一位负责同志十分吃惊地说：“昨天下午5点多钟，我还看见大桥好好的。哎呀，今早一看，桥又断了，铁道兵，太厉害了啊!”

祖国南疆，炮火，渐行渐远；硝烟，逐步散去。然而，中国边防部队惩罚越南小霸的战斗，远没有结尾。

作者根据《南疆硝烟》整理 2022年2月1日于十堰

作者简介：姚尚明，1970年12月入伍，历任铁道兵一师二团战士、文书、排长、副指导员、教导员、政治处宣传股长、副主任。1979年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荣立三等功。1984年1月随部队集体转业并入铁道部，历任铁道部十一局二处政治处主任、副处长、局水泥厂副书记、书记、中铁十一局集团二公司巡视员等职。曾参与编纂《铁道部十一局二处简史》，任副主审；著有《西线烽火——铁道兵二团援越抗美纪实》、《南疆硝烟——铁道兵二团对越自卫还击战纪实》；主编《他们从军旗下走来——铁道兵二团战友剪影》上下册、《中原筑路——铁道兵二团修建襄渝铁路文集》。湖北省十堰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乐在其中

来源：铁道兵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