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真的冰冷但她温暖了我……

那夜真的冰冷但她温暖了我……

临近年底了,服装生意还不错,刚进货回来,过了个双休日,已卖得差不多了。今天又得去乌市上货了。这次依旧搭亲戚堂哥的便车,堂哥这趟家中临时有急事需处理,不去了。把班车交给副手林师傅,他也跟车跑了半年了,也是位老司机,跑货车的时间也有十几年了。现在夜班车的生意好,收入高,走了关系,这才调任到客运部跑夜班车。

搭这趟夜班车便车的还有一位林师傅的外甥女,她也做生意,是女孩们喜欢的饰品之类的,她个子不高,微胖女孩,短头发,挺利落。跟车的售票员是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有一对大大眼睛的年青媳妇,她丈夫是公司的修理工,老实肯干,话不多,不起眼的一个人。都说他娶了这么漂亮身材又好的媳妇是他的福份。

售票员姓贾名婷婷,跟我还是一个学校同年级的,但没有什么交往,不熟。因经常搭便车与她见过几面,彼此客客气气而已。在这些夜班车司机闲聊中,有关她的闲言碎语不少,说她人是漂亮,也风流,与男人常有暧昧。漂亮女人是非多吧,在这些司机的眼中更是如此。

到了乌市就忙着去服装批发市场进货,服装批发基本都在一幢楼里,一间房内四个摊位,墙上挂着样品,地上堆放着货物,我得一间—间看,询价,合适了,给钱拿货。转着转着手里货多起来,只能背着走了。批发市场里人多,都是大包小袋的,提的提背的背,你撞我—下,我蹭你—下,大多数是女性,大家也不介意。都在赶时间上货,紧俏的货发起很快,不到一上午就完了,中午过后,基本都满载而归。货都打包到一个大包里,雇辆三轮车拉到坐夜班车的地方。

这个冬季比较冷,特别是乌市,处在风口区,冷风一吹,干冷干冷的。到了夜班车发车地伊犁办事处的巷子里把货装好,去附近吃个饭,就坐在车上等着发车了。

这个时节,往回走的旅客不多,只有一半的人,车里坐不满,但存放大件货包的地方都是满满的,做服装生意的多,每辆夜班车状况都差不多。

林师傅的外甥女也坐个三轮摩的来了,装货的包也不小,在摩的师傅的帮助下货包装在车上。她和我笑笑,坐在前面的位子上休息,吃零食,估计没吃午饭,来进货这都是常事。临到发车,也就二十来人,我坐在靠后的位子上,清静。

售票员贾婷婷上车清点人数,都到齐了,告诉林师傅,我们就出发了。这辆夜班车是公司春天时新接的,共有五辆,能坐五十人,有暖气,冬天坐比较舒适,不受罪。那些改装暖气的旧型车,就不靠谱了,常碰到故障,一会热一会冷还呛人,跑—趟人脸都熏黑了。

天刚黑时,我们到了沙湾,在这停车方便,稍事休息,大家吃个晚饭,就—路不停车了。我们四人吃了份大盘鸡,林师傅就招呼我们上车赶路,今天是他一人开车,就不能连夜跑,只能赶到乌苏站住一晚,明天早早再出发,中午就到了。

出了沙湾,天已漆黑。除了国道218公路上亮着晃眼灯光,跑着的车辆外,周边都是白茫茫的雪,偶有停在路边抛锚的车。这一段路程是最荒凉,最冷的—段,路面上都结着薄薄的冰,司机都愿早早跑过这一段,越往后越冷,还起雾,非常危险的一段路。

大约走了一小时,我迷迷糊糊有些睡意,忽然听见—声尖叫:“妈呀!”睁开眼车左前方一片光亮,“咚!”一声沉闷的声响,我身子撞向前方,手撑着前面椅背,—阵酸疼,眼前漆黑一片,撞车了!我才反应过来,就听见林师傅高声叫我,“快来,我被卡住了,快来帮我……”

我起身,顾不上手臂的酸疼,往车前冲,这时旅客们都慌乱了,叫喊着:“怎么啦,怎么啦……”“撞车了,撞车了……”“快跑,快跑……”人都站在过道上,慌乱着,车里车外黑乎乎的,我边向前冲边趴开人,向他们叫着:“别慌,别慌,别乱跑,车已停了,坐好,慢慢来……”一个女孩站起来挡在过道上,惊叫着:“车门打不开了,跳窗……”我一把把她推坐下,“别乱来,坐下……”

我冲到车前,听到她在后面叫到:“你们看,他叫别人坐下,自己往下跑……”车脸已被撞凹进来,挡风玻璃全碎了,方向盘也撞歪了,把林师傅挤在座椅上动弹不得,看见我来了,叫我搬方向盘,我用尽全身力气,它也丝纹不动。有两位男士上来帮忙拉,也不见动静,我问林师傅伤着没有,他说就腿有点疼,挤着了,动不了。这时已有人从车前跳下去,把撞变形的车门弄开一半了,人能下去。林师傅叫贾婷婷协助旅客先下车,离开班车,不要站公路上,以免后面来的车再碰撞,叫我到车后摆上三角架,摆远点,警示后来的车,前面出事故了,绕道行驶。

在车上找到备用手电,林师博叫一老师傅到车后,示意车辆走便道,避免再发生撞车。这位老师傅经常能碰到,是做边贸生意的,车上几个大包应该都是他的。

旅客安静许多,在贾婷婷的引领下,有序下车。被我推坐下的女孩走过来,望着我们说:“噢,原来你跑来救司机的……”

林师傅还是被卡着,我们几个也束手无措,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这时我才注意到,后面来的车已经在绕道而行,因是便道,又有很厚的雪,边走边探路。有的车停下,司机跑来看看状况,询问询问,关心—下,需不需要帮助,有人建议用紧绳器拉,他们说大货车上有,我跑了—圈,也没见有紧绳器的车,这段路上跑得多是油罐车和客运车,小车。借着绕行车的灯光,看才大致看清,我们的班车撞上了—辆半挂的货车,半挂货车前面还停着一辆油罐车,先是它俩撞在一起,我们又撞上它们了,路面基本堵死。

我又跑回班车,有人建议拆卸司机的座椅了,也只有这样了。我找出随车工具,热心的人动手卸起固定坐椅的螺丝,向着车门这方的很快卸完了,靠着窗户那面,被撞得紧贴着车厢,没有空地,我们帮不上忙,林师傅只能自己用左手拿着板手,摸索着缷螺帽,较费劲,我们也干着急。林师傅边吃力地缷着螺帽,边叫贾婷婷去到下面联系其它夜班车,把我们车上的旅客带走。林师傅的外甥女站在旁边,眼泪汪汪地问:“舅,你还好吗?”林师傅手里不停地干着,边回道:“没事,没事……”

前面那声惊叫就是她发出的。当时她还没睡意,听见林师傅急切地叫道:“坏了,坏了,要撞上了……”她定眼—看,前面十米运就停着一辆大货车,歪着车身,占据—大半的路面,对面正有几辆小车亮着灯在行进,视线被干扰,等发现路面上有停着的货车时,已经来不急了。左面有对面行进的小车,右面路基下又有大坑,強行下路基会翻车,损失大了。冬天更不敢踩刹车,路面都是冰,很滑,车辆会失控,不知撞向哪了。林师傅只能降档,迎面撞上去,自己可能受伤,但最大程度地保证旅客的安全,他选择撞击点偏左,把自己挤着了,车上其它人基本没大事,头疼膀子疼的,没有出血伤重的。

林师傅终于卸掉最后一颗螺帽,椅子可以动了,但林师傅坐在上面动不得,只好由两个人往上拽住他,另外的人往外抽椅子,在众人的配合下,椅子被抽掉了,林师傅在他人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我问:“腿能动吗?”他试着动动,用手摸摸,说:“能动,就是有些麻木……”

“那就好,骨头应该没断。”我们放心了,挤得时间长了,有两小时了,麻木正常。

林师傅一瘸一拐地下车,察看了被撞的情况,车前脸被撞个大坑,凹进去,挡风玻璃全碎,右边车门也变形了,惨,林师傅带着哭腔给我说:“这怎么向你哥交待啊?这车才接的,不到一年……”

“唉,谁也不想出事,别难过。”我安慰他。

贾婷婷已找好一辆夜班车,能拉走二十来人,林师傅和旅客说明情况,让他们先搭乘这—班车走,如果有问题了,凭车票到公司解决。这些旅客也冻了两个来小时,急不可待地拿着行李上了那辆车,走了。我们这只剩下林师傅,贾婷婷,我还有那位老师傅,他的货包多,没车装得下,担心货他没走。林师傅的右腿还是疼,毛裤里感觉湿的,有些粘,是出血了。他让我们搭车走,他留下看车。我们都劝他走,赶到乌苏站检查一下,处理下,别留下残疾。他见这样,交待明天找两看车的,我们也回,修车的事由公司处理。送走他后,我们三人上了班车,这时过往的车辆少了,安静许多。前面两辆被撞的司机过来,看着我们车被撞的惨样,说:“那油罐车抛锚了,停在路边,发现时,来不及了,对面又会车,站不住了,撞上了,不算历害,我们报警了,等着处理,还不到半小时,你们又撞上了,这下惨了,走不了……”正说着,交警来了,说前面也有事故,来晚了,他们查勘了现场,做了笔录,询问我们车的司机在哪?贾婷婷说:“腿受伤,去处理去了。”交警又交待一些事项,问贾婷婷跟他们回沙湾吗?贾婷婷说:“不去。”

她要留下看车。交警吃惊地问:“你,一个女的?这么冷的天……”

“还有我们司机的弟弟和一旅客。”

交警上车看了看,交待道:“那行,你们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跟前面两车上的人联系,有个照应。”

“嗯,好。”我们应着。

“这里太冷了,车上只有一件皮大衣,我跟他们去沙湾住吧。”那位老师傅说着就下车,奔向警车了。

现在已是深夜了,过往的车辆更少了,没有车来,外面漆黑一片。我站在车前望望前面,真有一辆双排座停在那,车头朝向我们,打着双闪,车里有两三个红光闪动,那他们在吸烟,还没睡。我放心了。

贾婷婷已在后排躺下了,身上盖着那件皮大衣,脚下裹着一毛毯,那是司机休息用的,座位下垫着一货包,还舒适。她说:“你还转悠什么,不冷吗?来,一起盖……”她示意我和她并排躺在一起,这冰冷的天,只能这样了。

“把鞋脱了,包在毛毯里还热点。”她说。我用毛毯包住脚,躺下,把皮大衣盖在我俩身上,渐渐有一丝暖意。可脚下有点凉,我以为是那没裹好,用脚探探,无意碰到她的脚,“你脚咋那么凉。”说着她用双脚按住我的脚,她的脚有些温度,我脸有些发热,想抽开,她用力踩着,她的腿真长,我不好再动了。“没事,我给你捂捂。”她不介意地说。

脚慢慢有些暖了,我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已在雪地里躺着,身体越来越凉,一阵汽车喇叭声把我惊醒,睁眼一望,天色微亮了。贾婷婷躺在旁边,一动不动,红围巾把脸裹个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微闭着,长长的眼婕毛上是结着晶莹的霜露,脸色惨白,好象也不呼吸,我心里一惊,莫非冻……

我轻轻推她一下,未动,用力再推下,嘴上下意识地叫着:“喂,喂。”她哼了声:“干嘛?”一就闭着眼。

“看你一动不动,我以为你冻死了呢。你睡着了……”

“没有,你呼噜打得……净听你呼噜声了。也睡了会。”她说着话,身体也未动,仰面躺着,闭着眼,一副睡美人样。我心里一动,轻声问她:“你冷吗?”手伸向她的大腿摸了下,她未支声,也没动,我胆子大了,手顺着她腿内侧轻轻往上移动。 “别动,为了你好……”她轻声说,睁开眼望了我一眼。

我瞬间脸一热,感到愧疚,她竟为我着想,我感激她。她怕我扯上她,毁了清白……

她幽幽地说:“其实你刚才叫我时,怕我冻坏了,我挺感动的,真的。你还关心我,我都快流泪了……”

“应该的……”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天放亮了,阳光已照进车里,身上顿时感到一丝暖意

那位老师傅搭车也赶来了,还给我俩带了几个热花卷,也是饿了,贾婷婷只吃了—个,剩下的我三口两口地快速吃下,身体也暖和起来。老师傅让旅馆老板找了两个看车的,过会就来。

临近中午,贾婷婷把班车上的物品列一清单,两看车人签字认可后,说好一天一人的价钱,交待了注意事项,我们三人拦下一跑白天的班车。在两看车人的帮助下,把我们车上的货包缷下来再装上车,就返回了。临上车时,那两看车人挥手道别:“放心吧。我们经常在这看车,保证没问题……再见!”

这是我和贾婷婷最后见的一面,在这冰冷的夜里,有她在,让我感到了温暖。

半年后,听说她离了婚,去了乌市,再也未曾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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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蚁族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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