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的爱情一样甜(五)

第13章

“呐,这个卡。”我将卡放到陈先生对面,抱着胳膊微笑,“十二万都在里面,不多不少。”

却见他紧紧盯着我。真奇怪,自从见面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了,目光像是X光一般,像是要将人看透。

要是常思夏,肯定又会说这人是看上她了。但我有自知之明,我对着旁边的玻璃看了看脸,“我脸上有东西?”

“啊,没有没有。”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取钱?”

“这里面只有十二万对吗?”看我点头,陈先生说,“如果常女士不介意,这卡的密码告诉我,我去取就可以了。”

“当然不介意,密码是830427。”

“那我给你写个收据。”他拿出钢笔,抽出张纸来,“兹收到常女士盛世花园……常女士,”写着写着他突然问我,“你最近身体怎样?”

“身体?啊?”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脸色看起来不好吗?”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非常有穿透力的目光。好像我是个妖精,再这样看下去就要无所遁形。

“没有。常女士脸色非常好。”看了半天,他得出这样一句结论,最后又把收据给推过来,“这个给你。”

“收据就这样给我了?你不用去取款机验下款额?”

“不用,我完全信任常女士,这是房间钥匙,”他从包里掏出钥匙,迷人的微笑,“常女士,现在这房子就属于您了。”

这房子属于我了!属!于!我!!

我满脑子都是这句话,这简直是我活三十年以来听到的最、最、最动听的一句话。

没有之一。

拿到钥匙,我颠颠的便跑去“验房”,推开房子完全吃了一惊——这房子竟然是装修好的。厨房洗手间一切设施一应俱全,整个房间呈蓝白色的主色调,温馨却又泛着朝气。我飞速的在各个房子里窜了一圈,所有房间竟全部已装修到位,除了家具家电没有布置进去,完全就是简约而时尚的新房格调。

影视墙有着淡粉的玫瑰形花纹,我花痴似的细细摸着上面的玫瑰。手机响了——

“看到房子了吗?”电话来自于陈先生,“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房子已经装修好了,都是用的环保材料,你可以直接搬进去住。”

O、M、G!

我像是突然踩到了云层中,连舌头都失去了地球重力的影响,变得结巴起来,“这……这房子这样……不会要加钱吧?”

“君子一诺千金。”那边似是浮出了笑意,“仍是原款成交。”

“啊喔!”

我实在没忍住,当场就跳起来了。

古人诚不欺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接连不断的祸事之后,我常思春居然也迎来了春天!

我围着房子转了个好几圈,这才恋恋不舍的锁上房间门。然后第一个任务就是——换锁。

如此千年不遇的大便宜让我给占着了。万一买家后悔怎么办?虽然陈先生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反悔的气质,但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向奉行勤俭致富的我破天荒的花了五百块钱买了个巨锁。卖锁的大哥说了,除了配备的钥匙,这世界上还没有神偷能破解此锁。

而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呢?毫无疑问,添置家具!

N市有一个很大的二手市场,里面各类二手家电家具一应俱全。我大体粗算了一下,看着这房子立即就能搬进去,但是要添加的东西也不少,比如床和出轨,还有电视这类东西。这要是去家电商场买,少两万五甭想拿下来。眼下我这手里只有一万多的富余,所以,二手市场才是我等穷货的最佳选择。

别小看二手市场,便宜中要选出精品也很有门道。如果说识别各类大牌是常思夏的优点,那么挑选又便宜又实惠的东西便是我的特长,而且就此事而言,我还效率特高。眼前是一餐桌,卖主非得说是实木的,开口要七百块钱。

开玩笑啊!就我这眼一瞄,当场就看出这是合成板刷了层漆,“就这合成板也不是新的,”我趴下去贴上耳朵,伸手敲了敲,声音闷而迟钝,“至少已经三年。”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老板瞠目结舌。

“贰佰。”

“不行,三百。”

“就老成这个样子,我回去还得再加工上俩钉子呢,要不然不到两年就得散了。”我伸出指头比划,“一百八,爱卖不卖。”

果真没走出两步,老板就把我给叫回来了。

以此类推,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将整个家布置妥当。一切就绪,只差入住。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背着常家三口妖孽的情况下进行。常思夏只知道我忙着赚钱,在她的眼里,我估计是又有了什么赚钱的新门路。常革命常思冬就不要说了,巴不得我不在他们眼皮底子晃。这俩没心没肺的,就只有吃饭的时候能想到我。

就比如,这眼下——

狗崽子啪的一下将筷子扔掉,“常思春你这几天怎么了?菜不仔细洗洗就下锅炒,这是第三颗石头!”他“呸”的往旁边啐了一口口水,“铬坏我的牙你负责啊?”

“据科学验证,牙齿比沙子要硬许多倍。”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你最近是当选总理了还是被推举成全国人大主席?白天不见人晚上又八九点才回来?你就算想找男人也得慢慢找,你以为一下突击一个星期就能找到啊?”

我转身,慢吞吞的从后面的包里掏啊掏。

“爸,不是我挑吧?您说常思春这两天是人吃的吗?三天了,连个荤腥都没见着!常思春我可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你那做饭的三十块钱我可就不给你了。你别……嘿,你给我这信封干什么?”

一人一个信封分发下去。忙完,我夹起个花生,慢条斯理的咀嚼。

“请柬?你找到男人了?不是……这不像。”常思冬像是个乌鸦似的呱呱呱呱,往常我真是烦死他这样了,但是今天,却完全爱上了他这副调调。

很快,常思夏也抬起头来了,“西海大酒店……常思春,你要请我们吃饭啊?”

“对,我明天请你们吃饭,再顺便旅个市内游。”我说,“最近因为刘大刚的事,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两天又比较忙,所以明天补偿你们一下。”

“西海大酒店……那儿的餐可是自助的,二百八一位。常思春,你捡钱了?”

“金钱有价亲情无价,”我推碗起身,故作镇定,“还请大家捧场。”

天知道,天知道。我憋住笑要费多大的工夫!

我一边刷碗一边还要咬着嘴唇,因为只要稍一松懈,那笑容就会从齿缝里偷偷溜出来。常革命在卧室一边转圈一边低骂,成天干没用的事。要是把一半的心都用在男人上,还能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我冲着门口狠狠啐了次口水。第一次啐的这样有底气。这样一啐,居然啐出个人来。“常思春你癫痫啊,”常思夏恰好进来,那口水正好落到她拖鞋上。她甩给我报纸后低头擦鞋,“咱爸说了,让你用报纸垫着把明天要吃的鱼给择一下,明天我们直接下锅煎炸就行。你倒是好了,一出去一整天饭也不做。害的我们连口熟饭几乎都吃不上。”

“你以后要适应并习惯这样的生活……”我摊开报纸,“万一以后我不在家了呢?”

“你不在家能去哪儿啊?切,”她一声嗤笑,“你倒是想找男人搬出去啊,可是男人是那么容易有的吗?”

嘿!这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看老娘明天惊不死你们。

“你别说……”她忽然又眯起眼,“还真有那么一个合适你的。人长的挺好,比不上程远信也差不了几分吧,这谈吐也不错……”

“又一个卢大磊诞生了?常思夏你说的话谁信啊,人长的好谈吐又好你自己不圈养起来,还能顾得上我?”

“怎么顾不着你?他其他都不错,就是工作一般,一做蛋糕的。你想一个大男人还是做蛋糕的,以后能出息到哪儿去?不过配你倒是绰绰有余。你们以后一个会做饭一个做蛋糕,连餐厅都可以开起来了。这要是在哪里租个小门头,这小日子也是过的津津有味的……思春,”常思夏突然摇我脑袋,“你没听啊常思春?”

我茫然的应了一句,再次低头。

常思夏“哗”一下把报纸抽过去,“因凯瑞集团十年最大规模权利更迭,程氏少东低调当家。”

“就你,难不成还对这程氏少东感兴趣?”

不不不。我当然对这种豪门大户毫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的是它下面的一行小字:

6月1日,为庆祝因凯瑞商场槐南路旗舰店开业,届时将举办真爱回馈客户活动。出租车司机可凭行车证,领取任一爱心大礼包。

按照常思夏的说法,你关注的东西不同,你今后的世界就不同。她研究的有没有可能与富豪牵手,而我顶多就值个大礼包钱。

我关注的当然不是我值不值钱,我想的是,请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们该是怎样的表情。所幸,他们倒是不辜负我的希望。绝对是纯心讹诈我一次,狗崽子连新任女朋友都带来了,恬不知耻的说,思春儿千年不遇请次吃饭稀罕,我得多带人捧场啊。

大爷的!我心里一句国骂,表面却愈发笑逐颜开。也好,多一个人捧场,多一分效果。

吃完饭之后,我拉着他们美其名曰“市内一日游,”然而车头一拐,直接去了盛景花园小区,“思春儿,这么长时间过去,你还没断对这房子的念想啊?”

狗崽子和常革命则露出鄙视情绪,直接扭头就走。

但是就在此时,我掏出钥匙,打开了眼前的门——

很好,我要的就是这幅表情!

这时候如果有时光定格仪就好了!定格!一定要定格住!

常革命脚步猝然停住,常思夏看着我,嘴巴张得像是吞进了颗鸡蛋。而狗崽子一把推开门窜进房间,“你租了这么个房子?”

惊讶之下常思夏就冷静多了。她面无表情看着我,“常思春,这房子你买了?”

我无比凑近的贴上她的脸,笑容满面,“怎么,吓了你一跳吧?是不是特别突然,有种心跳滴感觉?”

“是很心跳,”她皮笑肉不笑的说,“瞒的滴水不漏,你果真是我的好妹妹。”

说完,常思夏转头就走。

我只是想围观他们瞠目结舌再加一点点崇拜羡慕的表情,类似于翻身农奴得解放的气概,但千思万想,谁能想到是这个结果?

常革命说“好,你好的很。”狗崽子说,“活该,觉得突然买房子就了不起了是吧?让你得瑟!”更让我难受的是常思夏,除了说那句话之外,她面若冰霜,不管我多笑脸相迎解释过程,她都铁面无私视若无物。

四面楚歌,我成了他们“群起而攻之”的对象。最让我难受的是常思夏的态度,在常家这么个变态家庭,虽然她拜金刻薄,但却是对我最好的一个。我相亲,她跑在最前面帮我打扮,多贵的东西都舍得给我戴;我当时要买出租车,一家人都不同意,也是她头一个给我凑的钱,那是她离婚所得财产的一大半。要不是为了我,常思夏说,她一分姓段的钱也不想要,宁愿净身出户。

想到这里,我越发难以心安,拉着狗崽子,“咱姐怎样了?你帮我……”

“你买房子的那劲儿呢,自己连好几十万的房子都买了,还用得着我帮你说?有房子多好啊,”他啧啧的咂唇,“你这样出息了,哪儿用的着要我们啊,对吧?”

我就不该指望他帮我,狗崽子就是常革命的年轻荒诞版,最爱说这些无聊的话。

我火速去点心店,再去买了一堆常思夏爱吃的点心,又去买了她心心念念想吃的小笼包,顺便还体贴的带了减肥茶。常思夏经常说自己面对小笼包就刹不住嘴,若不是怕胖,恐怕一日三餐都要被这东西占据。

我提着东西,蹑手蹑脚的走向她的房间门口。刚要敲门,里面有声音传入我耳朵:“你也行了哈,真的对思春甩那么大脸色?”

“我是气她这样大的事都不告诉我,”常思夏说,“她不告诉你和爸爸就得了,怎么能不和我说实话?你不知道,就在这房子的前两天,她还信誓旦旦的和我说,没钱买房子。我现在知道了,在和刘大刚相亲那天,她就已经把房子给定下了。”

“姐不是我说你,姿态做做就行了,她心里也不好受。再说了,你老说她对你不说实话,你对常思春就说实话了?”

我本来要破门而入,抱着狗崽子感激他罕有的姐弟情谊。但是听着听着就不对了,难道还有事情瞒我?

果然狗崽子说,“你也就骗她可以。上次她代你相亲差点被拐卖的那事儿你敢说不是有意的?是走在路上才在网上查了那什么男人的资料吧,觉得十分有风险可能是个犯罪分子,但又被之前的聊天迷惑,怕这么多疑再丢掉了这个男人。这才让常思春一个人过去。要我说大姐,平时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可是不得不说,你这事比常思春买房子这事办的不地道多了。人家只是个房子隐瞒了你,你那可绝,她要不是会点花拳绣腿,真会回不来了你知不知道?”

我心里一凉,猛抽一口气。

“你以为我不担心她?我这不后来觉得愧疚,加倍好的对她吗?还有——我叫思春就是觉得她去会没事,她是谁啊?你和她打过这么多次架了,要不是爸爸帮忙,赢得过她一次?”

可假设会有事呢——

“啪嗒”一声,点心和小笼包都掉在地上。常思夏一把扯开门,“谁?”

看着我的瞬间,她愣在当场。

而我看向地板,真是可惜这小笼包,掉下去便如氢气球泄了气,鲜嫩的汤汁流了一地。上好的桃酥便粘在了这汤汁上,荤甜相搭,混合成一种极其难闻的气味。

我转身,拿来抹布又端起盆水,蹲在地上清洁地面。常思夏中间企图给我帮忙,可我甩开了她的手。一切清理完毕,收拾起行李箱,我昂首挺胸的离开了家门。

因为从家里可以带出来的东西很少,这年头搬家其实是最好张罗的事,买的东西店主们都会给送到家门口,至于其他必备用品,二手市场也很贵的,淘宝便是最好的去处。我拿着抹布,将电脑音响开到最大,用一整天时间将新家擦得崭新锃亮,又将各类小物件布置妥帖,这才舒舒服服的在沙发上坐着。

眯眼环顾一周,果真还是自己一个人舒坦,不受他人注视的生活才是好生活。

至于常家那三口,想吃饭自己去做吧!老娘我从此不用伺候了!从此就是老娘我一个人的生活,天王老爷也管不着我!

我以为澎湃之下的我会心潮起伏很难入睡,但是也许太累了,居然很快沉入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敲门声敲醒的,不,更确切的是“砸门”,那个动静像是要把整个门给拆下来一样。梦里我穿着女王服,将这家布置的和个宫殿一样,脑海里还在享受着作威作福的姿态,所以打开门的时候意识还处于当机状态——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Hello,”他看着我,笑的我都能看见牙龈,“好久不见!”

“……”

“看这样子布置的不错了,”他扯唇,抻着脖子往房间里看,“你现在搬进去了?”

“……”

“你傻了啊,”大概是看我没反应,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抿唇一笑,闷头就往里面冲。

我拽着胳膊就把他给拎了出来,“程大少爷,您还没死啊。”

第14章

怪不得有老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失踪多年的妖孽乍一出现,绝对是来现出原形。

我看着他将三个行李箱,足有他人那么大的行李箱拖到客厅中间,然后贼眉鼠眼的环顾了四周,“你这是来坐坐?”

“总是好久不见的人了。你这么紧张干吗?”

我如临大敌。

“来,”他甚至大爷似的坐在沙发的正中央的沙发,“你过来坐。”

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气质还和以前不一样了呢?他住院的时候虽然耍赖,但总体上还是个毫无亲切感,冷淡疏离的人。可现在这么一瞧——为什么像是置换了脑子一样,像是只在山林游荡半天的老狐狸?

见我盯着他,他忍俊不禁,“你傻呆着干什么?快来坐啊。”

“这是我家。要坐也是我让你坐。看完了吧?”我伸手拉门,“请速度滚蛋。”

“滚蛋?”他唇角一勾,“是你让我走的哈。我本来还想找你商量事情。我走了你不要后悔。”

后悔?在他伸手拉开门的瞬间,我脑海一亮终于明白他的用意,一把抓住他,“别走。”

他偏头,“刚才是你让我走的。”

“咱俩事可没完!你走了我怎么办?”我见他不动,一把夺下他的行李箱拉回卧室,为防意外,又啪的一下又落了锁,最后把他拽到沙发前按下,“你给我老实呆着,咱可得把事情都扯罗清楚。之前都说好的事情,连协议都签了,你不明不白跑了算是怎么回事?”

他仍是微笑,“现在可是你强烈要求我留下来的。”

“是我留下的你又怎样?我告诉你,我不仅要留住你,我还怕你跑了呢!”我啪的一拍桌子,一只腿放在沙发上,“在上次那钱还完我之前,你敢离开这房间一步试试?”

“这可是你说的,常思春。”我感觉他的笑快要憋不住,好像在努力控制自己,但那双眼睛仍是出奇的黑亮,“很好,我们在这点上达成了共识。”

我虽一头雾水,但却气势凌人,迅速从包里将钱夹子掏出来,里面是保存良好的协议。自从他无端消失,我每次都亲身携带从不远离,就怕哪天在大街上突然遇到这个人,以便于立即揪住他清算旧账。

我耀武扬威将单据拍在他面前,“赶紧的,还钱。”

谁知他看了一下我,也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单子,微笑推至我的前面。

我瞥了一眼他,“这是什……怎么这单子在你的手里?”

“因为这是我的车子。”他笑容不改,“常思春,咱们清清旧账吧。”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本来是一吆五喝六的要债人,怎么转眼间成了这么个被人逼着要钱的角色?

可眼前那张卡宴维修的单子,又是如此的证据确凿。

我大惊失色,仍努力让自己镇定,“你别以为这样就糊弄住我了。我记的很清楚。你当时的车子才不是卡宴。”

“不是?”他拉着我的胳膊,三步并作两步把我给拽了出去。电梯向下,踏出去也就十步,果真在院子的最中央,我看到了那辆车子。

小区的人也忒没见过世面,居然对着这个车子围观尾随。见到我们来,自动辟出一条小小的道路。

然后他按了下手里的钥匙,只听“啪”的一声,车子的灯立即亮了。

“就是怕你耍赖才特意把车子给开来的,”他悄悄靠近我耳侧,语含笑意,“怎么?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的呼吸声在我耳边缭绕,我只要稍偏头就能看见他那可恶的微笑。我瞪他一眼,大步流星转到车子的屁股后面。

果真在左边车角,看见一个不小的伤口——

简直是如遭雷击。

“单子你已经看清楚了,”重回房间,他现在是耀武扬威的姿态,“不过,如果我没算错,我们各自清帐的话,我不仅不用还常大姐你的钱,反而你要再给我一些钱吧?”

我瘪了瘪嘴,事情确实如此。

“看常大姐你这么活蹦乱跳的,想必最近也赚了不少钱。快点,”他戳了戳桌子,不耐的说,“我待会儿还有事。”

“我……”

他突然凑近,瞪俩大眼看我,“大姐,你不会没有钱吧?”

“我……”我憋了半天嘴,干脆破罐子破摔,猛一昂头,“就是没有。全买房子了,怎样?”

“怎样?”他说,“我能怎样?”他唇角忽而出现狡黠一勾,随即长腿一展,大爷似的横躺在床上,“那就不好意思咯。两条路,第一条,我的律师会明天来拜访你。修车钱不够可以,抵押房产凑数。”

“不行!”我腾地起身,挥舞着双手站在正中间大叫,“谁也不能动我的房子!”见他挑眉,气焰嚣张后我立即出了气,低声下气道,“那第二条路是什么?”

“很简单,我住在这儿,”他指指沙发,“房费抵修车费,直到还清的那天。”

我瞪大眼睛,刚要张开嘴巴,他就说了,“否定之后最好先想想自己的后路。”

是该想想自己的后路——

而这后路也很惨烈,这消失已久的男人在这沙发上闭目养神如大爷一样,我在这百般纠结万分痛苦。不到两分钟我就琢磨明白了。这生意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我瞪了他一眼,转头走向卧室。

“你干嘛?”

我置之不理,回来时已拿出计算器,“还要干嘛?我算算此前你我到底该结算多少钱,以后大家同住一个屋檐,必须来个明算账。”

我不抬头都能觉察到他唇角那抹非常轻扬,但却狡猾十足的笑。

结果也没让我扬眉吐气多少,我摁着计算器来回算了四五遍,最终还是令人沮丧。本来是八万的修车费,这样一结算顶多少了一万四。我还要六万六要还。

抬头,正对上那张微微扬眉的笑脸。

“事先说好,你可以在这住,但合同不能是死期的,如果我哪天天降横财,一下子可以还给你剩下的修车钱。咱俩清帐的那刻起,你就马上从这个家滚蛋。”

“好啊。”他立即像是打了激素一样,拖着行李往前走,“我住这间?”

“想的倒美你。那是主卧,”我拉开一个小房间,“你窝在这。”

“好小……而且见不到到太阳,”他愁眉苦脸,“这么小,连个橱子都放不开……”

我寸土必争,“爱住不住,这是最后一步。”

“好吧,”他拖着行李开门,手刚触到把手,突然又回过头来看我,“不过我提醒你,就算天降横财也别寄太大希望。这个房子的房款……更是一笔支出的大头。”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第二笔房款到之前,这个房子,”他笑意更深,“名义上还是我的。”

房门咔的关闭,还传来了欢快的口哨声。而我立在当场,半天没有回神。

胸中立即有一团鲜血似是要喷薄而出,但我吞了口唾沫努力咽了回去,冲上去打开房门,“这是你的房子?”

他正要换衣服,闻言转过身,衬衣解开了一半,露出半裸的胸膛,微微皱眉,“不然呢?”

“可那天签约的明明不是你……”

“那是你笨,”他干脆利落的下了结论,随即走向我,“第一,那房子是我买的,你又不是没见过。第二,陈先生陈先生,程陈谐音,你就不会多想一会儿?”

“靠,你干嘛骗我?”

“不然哪来的这个效果?”他眯眼一笑,接着便冷下脸,将我往外推,“更衣谢绝参观,过会儿回见。”

没有词汇能形容我此时的心情。这真是刚脱离了狼窝现在又引来了豺豹。

我坐在沙发上心如死灰,看着他在房间里跳大神一样的晃来晃去,“嘿,其实你不差钱是不是?”

他不理我,仿佛在看西洋镜一样这摸摸那摸摸。

“你都能开得起卡宴,不缺钱吧?你是富二代?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哇塞,这个电视还是带大屁股的,”他回头瞪我,“你从哪儿淘来这样的古董?还有这个,”他指着前面那些音响,“这是五年前兴过的吧?你到底是怎么……啊,你抓我干吗!”

“我们谈谈,”我二话不说,将他抓到沙发上摁下。

他顺手拿起一本杂志,“有什么好谈的?”

“好歹也要在一个房间住,总得了解一下。”我抽出他手里的杂志摔在茶几上,“你不差钱对吧?当初买这房子我可是亲眼见你一笔付清的,干嘛现在非得凑这个热闹?”

“那是我爸妈卖了家乡房子的钱。二百平米的房子买了这一栋。”

也是有这样的情况。我们这个市是大城市,很多人变卖家里及被人的财产背井离乡就为在这里能立足。“可你还有卡宴呢?能开得起卡宴的人总是不简单的吧?我姐说那车得好几百万。”

“那是我老板的车。我是司机。”

“哦,”我还是不死心,又想起来一问题,“那你女朋友呢?我可是看着你是有女朋友的。你住在这里和我同居,你女朋友没意见?”

“我分手了。就在这房子买了的第二天。”他抬头,眼神波澜不惊,“还有什么问题?”

“啊!没什么问题。”

回答完这句话,我腾地就跑了。

水表间就在房间门的一侧,我打开门斜身一瞧,那张卦符还好端端的贴在里面。我赶紧伸手去揭,但当时贴的太结实了,足足用了整整一管胶棒,连抠再用指甲尖戳才弄干净。

处理干净,我心脏狂跳,平拍了好几下胸口,缓缓靠在墙上。

当时只是买了这卦符出气,但没想到这么准,居然还真分了……

“你干嘛呢?”房间门打开,冷不丁出现他的头,我再次被吓了一跳,赶紧推他进房间,“没干什么没干什么。”

“那我饿了。”

“啊?”

“我饿了,我要吃饭。”

常思春啊常思春,你没治了。

作为一个大龄剩女,我平时觉得最喜闻乐见的消息就是哪家姑娘比我大还找不到对象啦,哪家姑娘又分手了,哪家姑娘又离了婚。

可当这么个大例子出现在我面前,我居然没有一点兴奋!反而,还有一点点愧疚——

总觉得他们是因为我而分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卦符贴到第二天这俩人就分了呢。

愧疚之下的我加倍用厨艺补偿了他。程远信要求了一大堆菜,这要是在平常我肯定扣他一脸剩汤说他是得寸进尺。可是这次我没有,我有求必应,始终微笑服务。

“真的,我本来还算蛮挑剔的,”他夹了一口麻婆豆腐,“但是你的菜真的没话说。”

“好吃就多吃些,”我将这个推过去,“这个是麻辣牛肉炒玉米,新鲜的玉米和牛肉混在一起,既新鲜又没有牛肉气。你多吃些。”

他抬头看了看我,缓慢的加了一筷子。

我趴在他正对面,“你怎么和你女朋友分手的?”

“吵架了呗。合不来。”

“可都已经买房子了,在咱这买房子不容易的。”

“人都没了,要房子有什么用?”

眼前没有个镜子,要不然我非得为自己感动不可。因为我觉得我眼里肯定都是疼惜慈祥的目光。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挺可惜的,”我安慰他,“不过你也别太绝望。”

“干嘛要绝望啊?”他夹了一口很大的牛肉,想当然的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女人总多的是。你这样的都不愁,我还……”

他本来还想说句话,但碰到我恶狠狠的目光,识相的闭了嘴。

我哗的把盘子给挪回来了,并且所有的愧疚与心疼都跑了个精光。

晚上,又因为睡在哪儿出现了分歧。程远信转了一圈说,他这才发现居然没床。

“怎么没有?”我一把拉开他,将竖在墙边的床垫子拉下来,利索的铺上床单,又搬出套被子,“快点,就这儿。睡的时候搬下来,不睡的时候到墙边立着,多好。”

他看着我,瞠目结舌,“大姐,你真让我睡这儿?”

“这儿怎么不行?”我反问回去,突然像想起什么事儿似的倏地抱起肩膀,“你该不会是想和我一起睡吧?”

“你……”他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突然抱起枕头就往外冲,等我反应过来时赶紧追过去,试图抓住他胳膊,“啊,你不能在我房间睡,你……”

他眼疾手快,已经推开了门。

“我告诉你,你不能打这个床的主意,”我抢先在前啊的一声扑在床上呈八字状,“搞清楚主宾好不好,你……”

他漠然看我一眼,眉头一皱,突然做了个非常“难以言喻”的表情,转头就走,“我还是睡地板吧。”

“哎!”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我毛了,“你干嘛不住我房间?”

“常思春!”他恶狠狠喊了声名字,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目光又从上到下打量我,伸手挑起我的领口,轻扬唇角,“你到底是女人呢吗?”

“大爷的,你!”

他眼神更加不屑,“充其量也就是个母猪吧。”

“你……”

“我什么我。还有,”他顿了一顿,“母猪是不适合穿豹纹的。”

顺着他的手一指,我赫然发现自己的豹纹裤头戳在个床头上。

与此并列的,还有俩肉色文胸。

啊——我哀嚎一声,羞怒难忍,大喊一句程远信你大爷的就冲回房间。

早晨我原想舒舒服服的做个美梦,但没想到被一阵叮叮哐哐的声音给吵醒了。那动静不是一般的动静,俨然要拆掉房子重建一般。我跳下床,睡眼惺忪的推开门。视线上来就被一个巨大的床垫给挡住,待几个人将这东西给挪走后,终于看到了在中间指点江山的程远信的脸。他带着个类似于厨师的高顶帽子,嘴上还糊着个大口罩,手上的手套看起来也极品的非常“登峰造极”,“这边!小心点!这边!”

我目瞪口呆,看了半天才奔过去,“大爷的你干嘛呢?”这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俩人拎着一个小橱柜就走,我怎么看都觉得熟悉,想了几秒钟才想起是餐柜,赶紧扑过去,“你们干什么呐!大白天的抢东西?!”

那几个人被我抓住胳膊,目光居然看向程远信。

而程远信微微皱眉,犹如神一般唇间抿出一个字,“搬。”

“你大爷的程远信!这是我家不是你家!”我咆哮了,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拖,“你给我滚出去。”

他只瞄了我一眼,眼神淡定,整个人波澜不惊,“现在她也醒了,”他指着我房间的方向,“你们快把那张床给搬出来。”

一行人马上行动迅速。

“对了,”他又看向我,“你那些东西要不要收拾一下?”

我太惊呆了,这一大早晨我是被鬼子扫荡了吗,“程远信你没病呢吧,这是我家,我家!”

“你激动什么。”他说,“只不过是换些家具。”又皱了皱眉,“我昨天睡得腰真疼。”

“你昨天睡得腰疼你买张床就行,你管我干什么。我舒服,我舒服的很。啊,”眼看着那群人开始抬我的床头柜了,我急着想要扑过去,“你们敢给我……”

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拽回来了,“你们继续搬。”

想制服我是不是?大爷的程远信,就以你那小胳膊小腿瘦的和香菜似的,还企图征服我?我转身,蓦地一个回旋踢,只听一声闷哼,我的脚已经到了他的头顶。程远信本能的放开我的手,我趁机就往前跑。

“大姐!这家具算我头上,不要你的钱!”

我刚夺下柜子的手刹那停住,“什么?”

“不要你钱还不行?”他揉着已经红起来的手肘,皱着眉头,“算我帮这家添的。”

还有这样的好事?

“我一个朋友刚搬家,这东西都是她家里扔出来的。比你那个新不少。”

我静默片刻,颠颠的跑回来偎在他身边笑靥如花,“死鬼,你怎么不早说。”

他摆出一个吃了肥肉般恶心的表情。

第15章

我以为程远信只是换个床换个柜子似的小工程,但没想到下了这样大的手笔——所有的二手家具都被抬走了,还包括除空调之外的家电。其实他也也把空调给拉回来了,但是师傅说了,空调还要再卸下来,实在不好安装。

此时就显示出了我和程远信同学截然不同的风格,我兴奋的指挥着老师们将新家具各就各位,而程远信就像是个桩子一样,皱着眉头,偶尔说一句话,“别碰了。”

大概一个小时的工夫,整个房间里焕然一新。

程远信说,“我先洗个澡,我洗完你准备下再洗。”

我嗯了一声。其实完全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现在这华丽丽的家具。虽然也是二手家具,但起码看着比我那堆灰头土脸的好多了。

正当我恋恋不舍抚摸电视柜的时候,头上突然被湿漉漉的东西砸了一下。抬头一看竟是个毛巾,程远信将另一个干毛巾笼在头上,“到你了。”

“我不洗。”

他愣着看我,仿佛我是个天外来客。

“我刚洗过。昨天下午刚洗的。”我抬眼看他复又研究电视柜,“你同学也真舍得,这也叫二手……”

“昨天你吃饭了吗?”

“不和你一块儿吃的吗。你忘了?”

“既然昨天吃过,那你今天别吃了。”我犹在反应这突如其来的逻辑,只觉得脑袋蒙的一下,他又把刚才那条毛巾扔了过来,满脸嫌弃,“赶紧去洗澡。搬了一上午家具,脏不脏?”

“是我搬得吗,是师傅们搬的。我动都没动。”

“你……”

“大早晨洗澡,你神经病啊你。”

“你真不洗?”

“大爷的程远信,大早晨叫人洗澡,你烦不烦?”

“不洗就不洗……”聒噪的寒号鸟终于住了嘴,正当我全身心研究家具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喷雾,脸上仿佛下了场雨,甚至这“雨水”还钻进了我的眼睛里,迷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抹了下脸,“程远信你到底想干什么?”

“消毒。”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个小喷壶似的东西,面无表情冲我身上喷,“不洗澡就好好喷几次。”

我赶紧躲远了。

程远信就和个神经病似的,里里外外喷了好几遍才罢休。满屋都是消毒水的味儿,仿佛刹那间进入了日本731工场。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如释重负的喝了口白水,“程远信,你没病吧?”

他皱着眉头看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话问了我四遍了。”他顿了一顿,“你光顾便宜买了那些二手家具,知不知道那些东西多脏?”

“我擦过了。每个擦了不下五遍!”

“五遍?”他嗤笑一声,“尘土能擦去。病毒能擦去吗?你眼睛是显微镜啊?再说你买的这些二手家具的前主人你调查过吗?万一有艾滋呢?有乙肝呢?或者还有H7N9或者一系列世界疑难杂症疾病呢?你知不知道,这些家具很多都是从死人哪里拿来的知不知道?不明不白的拿回家里来这些破烂家具,亏你还能在上面吃饭睡觉。”他瞥了一眼我,“心真大啊你。”

我真是……见世面了。

“你这不也是买的二手的吗?”

“这能和你一样吗?我了解卖主之前的身份,除了偶尔感冒,任何大型疾病都没得过。还有,在进入这个家之前,这些东西也是做了检查的。甲醛乙醛完全不超标。”他说完看着我,“你要不要看检查报告?”

我真是……眼看着他真要掏出来,赶紧摆手,“谢谢。我没那个爱好。哎……你是不是真有病?”

“常思春你没完……”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的那个病。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没有。”他瞥我一下,“我只是爱干净而已啊。”

“你……”我原本还想反驳,但突然挺身,直直的看上他的眼睛。程远信被我吓了一跳,本能的拿着书挡在身前,陡然往后一退,“你干什么?”

“这些家具——真不花我的钱?”

“放心吧,”他瞥我一眼,顺势拿起旁边的杂志,“不花你的。”

“不对啊。那你这么多钱从哪里来的?二手的也要花钱吧?你一个司机赚这么多?”

“我自己没钱,但你不允许我有几个有钱的亲戚?好吧,其实不是我买的。”他一副懒得离我的姿态,“表姐替换下来的,闲着放那也没用……哎。你干什么?”

我啪的将刚才拿到的纸拍在他面前,“来,写上‘家具钱系程远信自行包办,不会让常思春负担任何费用,更不会以各种形式充作房租及房贷月供费用。’”

“大姐,你有完没完?我说过不用你交的。”

“你写不写!?”我瞪着他,“我倒是想完。但是你是这样的人吗?无缘无故消失又化身成债主向我讨要钱财,你再这样我该怎么……”

“本来就是你欠我的钱。”程远信低声嘟囔,看我又瞪过来,索性夺过我的笔,“行,我写我写。”

大笔一挥,“程远信”跃然于纸上。“人虽然不着调但字却没的说……”我拉开抽屉,准备将纸放入抽屉,“程远信你看这电视柜多漂亮,这当初买的时候得花不少钱吧,指不定比咱以前的电视都贵……啊!”

程远信刚要拿起杂志,又被我这“啊”字惊得一哆嗦,怒视着我,“大姐,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到底有完没完?”

“你把我那二手家具给弄哪儿去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拉走了啊。”

“拉走了?拉哪儿去了?”

“拉哪儿去了我哪儿知道,一堆破烂东西扔了呗。”

“程远信!你太过分了!那堆家具我也花了很多钱知不知道?你不告诉我一声就这么让他们给拉走了?”我拿脚踹他,“你快点给我找回来。”

“拉都拉走了,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不行!我那是辛辛苦苦淘了好多天的东西。用不着咱再卖掉点钱总可以吧!”我一把拉起他然后往外推,“你给我拉走的,你赶紧给我找回来。”

“你……”

我拿起他的外套,用力甩在他的身上。

“真被你烦死了,”程远信样子十分无奈,伸手穿起外套,“行,我去找,去找。”

“我告诉你,这家具可是你自愿换的,我没要求你换。我用之前的那套就行。但是我那套家具你要是拿不回来,你就得赔我的钱……程远信,你答不答应?”

突然没有声音,我从洗手间探出头,“程远信?”

我这话刚落,只觉得眼前一黑,后脑勺一阵剧痛,下意识想要回击,膝盖又被猛地一顶,我顿时吃痛的蹲在地上。

“常思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十二公分的恨天高,常思夏掐着腰,气势汹汹的看着我,“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当然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知道偷偷卖你的包不对,钱,不就是钱吗!我赚了钱再给你!”

“嘿,这光是钱的事儿吗?”

“你甭给我置换概念,好像我欠了你不少一样。常思夏,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知道相亲对象可能是拐卖人口的罪犯,就让亲妹妹去顶账?”

“是,我那事是办的不对。”常思夏有些红脸,“但你就这么报复我?”

“我报复你了?我不就卖了你俩包,你……”

“外面那男人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他不是程远信,你够能耐的啊,”常思夏抱肩冷笑,“你表面上对我说他还没消息,处在失踪状态中。情绪是对他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天入地都灭了他。现在好啊,还和他同居上了!你同居……”

我被她一个个“同居”吓得心惊肉跳,上前就去捂住她的嘴巴,“大姐,你能不能听我先说两句?”

“他是主动找上门来的!我们是合租,你知道什么啊你!”

接下来,我尽力以简洁意赅的文字来叙述了整个过程。

常思夏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一幅画,先是讥嘲讽刺仿佛我在说天方夜谭,事情说到最后才渐渐入戏“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我喝了杯水。

“我觉得你也没骗我的本事。”常思夏挑眉,又低下声音,“不过他到底干嘛来你这里住?不会是有什么案底吧?你想就以你这样子,人家一个帅哥能……”

“这房子就是他的。他是怕我不还钱才到这边住!”

常思夏狐疑的看着我,“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可比银行有效多了,不还钱银行顶多给你信誉抹黑。这小子可黑多了,当面逼着还钱还顺便着来一保姆。常思夏你想想他这是多精明才想到这个,他……哎,常思夏你干嘛去?”

常思夏突然转身,开门就走。

“思夏姐,”走到客厅沙发前,程远信站起身微笑,“不再坐会儿?”

“不了。今天我还有些事。”又来了,常思夏走向程远信,正当伸手欲搭上他的肩时,程远信不动声色往旁边一闪。可常思夏就是常思夏,笑着看向我,“常思春,你把他给我伺候好了。”

“你……”

一溜风吹过,咔哒咔哒,这妖孽终于走了。

来的快去的快,这完全不是常思夏的风格啊。

我愣愣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有人走在我旁边,“因为形态太有差异,我本来还对你们有没有血缘感到奇怪。”程远信勾唇,递给我杯水,“现在可信了。强悍程度一模一样。”

我瞪他,“还不是因为你?”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突然看我的膝盖,“你那不疼?”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如有钢钉打入我的膝盖,痛的简直心如刀割,“当然疼!”我抱着膝盖歪在沙发上,“你看到没?那么高的高跟鞋,她就这么顶……”

这个没良心的人以类似“活该”的目光冷看了我一眼,径直走回房间。

常思夏这家伙向来出手没轻重,我窝在沙发里长哼短叹历数她的没良心,慢慢卷起自己的裤腿。其实只是红了一片,连肿也没见肿。

我刚要把裤腿放下去,头顶响起冰冷的声音,“卷起来。”

抬头一看,程远信正抱着个盒子,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受这待遇,有个男人蹲下来帮我看膝盖。其实我皮糙肉厚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他用酒精细细擦过,用抹上某种我不知名的药膏。我羞涩的说没关系,其实不疼。但接下来就嗷的喊起来了,程远信猛的按上我的膝盖,挑眉看我,“不疼?”

“疼!”

“看着没伤,但是皮肤上的问题谁知道?就你姐那高跟鞋还不知道踩了多少脏东西,这万一有了点小伤口就会有渗入感染的风险,所以处理一下比较妥当……”他又拿出来一个小药瓶,往我的膝盖撒上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好了,别动。晾十分钟就好了。”

我还是觉得不值当的,没肿没破的在这躺着和木乃伊一样。但是程远信下一刻拿出了绷带,告诉我如果我不听话,就拿绷带给我绑起来手脚。

我嗤笑,“就以你?”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他走到我对面坐下来,“我可告诉你,最后那药一千四一瓶。你动一下就相当于好几十块钱没了。”

我顿时老实了。

“哎,你妈是医生?”

“你听谁说的?”

“不是医生的小孩才容易洁癖吗。一点小毛病就唧唧歪歪的。”

“不是,我爸是医生。”

“那你妈是干什么的?”

“做生意的。”

“开超市的吗?”

“不是。为什么要开超市的?”

“开超市买菜买水果就不要花钱了呀。那多实惠划算。”

我清楚的听到了他齿间“嗤”的一声笑。

轻笑什么轻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有十指不沾洋葱水的人才对平时的点滴计较嗤之以鼻。

肤浅,不懂生活的真谛,这是肤浅。

日子慢慢爬上了正轨,我也要恢复平时节奏,晚上我去出车干活。今晚上活儿不好,全都是些近路。我平时最不爱都是起租价的近路,眼看着计价器马上要变了,“啪”的一下,那些客人都像是掐好了似的,要求下车。

今天几乎都是拉的这样的人。

一晚上没闲着,却也没赚多少钱。我数完之后不由长叹一口气,只赚了一百零八。

好在上天不负我,我刚点完钱,就看见前面有一男人热情向我招手。眼看着前方有一出租车妄图不轨向其靠近,我果断出击,猛的一加油门,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结果,成功被我抢夺先机,是个精英型商业男。路程也很让我欢喜,要去机场。

自从他说出目的地的那刹那,我就在心里火速算出了价格,很好,这里去机场,至少要一百三十块钱。

我喜滋滋的上路,这精英男完全没有外表上的冷酷面目,又大概是因为我太和蔼可亲,一路上和我侃侃而谈,从最近的公交车爆炸案到市人大选举,又从两岸和平到叙利亚局势,这精英男不仅能言善辩,还特别具有眼光,连连夸我视野开阔,不是一般的出租车司机。

总之车程在十分融洽愉快的气氛中进行,如果不是有几个糟心的电话打来的话——

在第七通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精英男看不下去了,“你还不接?”

我瞥了一眼号码,“不用管,这人神经病。”

“别呀,平时牙齿都能碰到嘴唇呢,这小两口哪儿有不闹矛盾的?”谁知精英男长了一个潮流的外表,居然有一颗居委会大妈的内心,Blabalaba的分析感情状态,“人家都这么迁就你了。你也适当给个台阶下。女人这么强势不好的。”

我K。谁和他两口子了?我怒拍喇叭,“我和他不是两口子。”

精英男带着一副过来人的笑,“哎呀,都是这样的。两口子要是吵架了恨不得站马路上面对面都装作不认识。但怎么说呢,这日子还是要往前过的对不对?”

手机又响了。

我仍要果断按下,谁知精英大妈上身,先前一步按下接听键,脸上还带着慈祥的笑,低声对我道,“真的,别太过了。”

我无奈接过手机。

毫无疑外,即使这是第八通电话,程远信还是带着那个老问题,“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擦。

“程远信,咱俩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回来管你什么事儿?我告诉你,我有钥匙,那是我的家,我能自己进家去。”我冲着话筒噼里啪啦一阵吼,“你到底是需要哺乳啊还是需要哄睡,一个男人磨磨唧唧的非要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沉默了半晌,就当我反思我语气是否太过,人家问我也是问我好的时候,他开口,“好吧,这次我不问你怎么还不回来了。”

“程远信,我其实就是……”

“大概几点回来?”

他语气平淡,但我却听出来十足的颐指气使语调。

K,当自己是谁啊,还真以为自个儿是户主了?

我当即按下了关机键。

一趟机场回来已经是十点半,我中间又拉了个短活儿,等回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点二十。

远远的就看到我家真是“气势”不一般,这个点正常人家都是进入睡眠,唯独我家灯火通明。我蹭蹭蹭上楼,进门就看到程远信同学端坐在电视前面,一个大男人手里紧紧抱着个大狗玩偶,电视声音开的老大。

我啪啪啪冲进各个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灯都关掉,回来掐着腰看着他,“程远信你疯了吗?敢情电费不是你交的是不是?你窝在客厅看电视,干嘛还把洗手间的灯给我开着?”

他突然起身,用别有意味的目光深深看我一眼。正当我在想他是不是要揍我并打算时刻奋起回击的时候,他从我身边路过,打了个很大的哈欠,抱着枕头回到自己房间——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睡觉。”

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瞠目结舌。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准备着饭。程远信如同练了一晚上散打似的出现在我眼前——整个眼圈全是黑的,脸色黯淡,看起来十分疲惫。

他洗漱完毕后在餐桌上坐下,这时我早已把美好的早餐端上桌。黄澄澄的鸡蛋饼,肉丝面条还各有一杯豆浆。

“你昨晚上做恶梦了?怎么这个样儿?”

程远信摇头。

既然如此,我把几个饭盒抱上来,“我看你昨晚上连饭都没吃,你不要我不在家就不吃饭。干我们这行的,吃饭睡觉的哪有个准点啊?所以,我给你做了这些。”

“你给我听着。”看着他仍埋头吃饭,我伸出筷子啪啪砸了两下他的碗,“这个是白菜炖豆腐,这个是辣椒炒肉,这里面有点稀粥,这个小份儿的呢,是我自拌的小咸菜。我自我感觉这些你吃也差不多了。这些都是可以微波的材质,你直接放进微波炉里转一圈就可以。对了,蒸米饭这你总会吧?”

他点了点头。

“哎,我伺候我孩子都没这么尽心,我简直是把你当儿子养了,我……你干嘛?”

程远信拿过来个信封,我打开一看,里面厚厚的一沓人民币。

我瞪大眼睛,“就做这点饭不用给这么多钱吧?”

“这是你那些旧家具的费用。你不是说我把你家具都给扔了吗?”他说,“我把他们卖了。”

闻言,我迅速数钱。

不过一分钟,我大叫一声,在程远信被吓得目瞪口呆之时,猛的扑到了他身上,“程远信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我紧紧的搂住他脖子,“你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我想想我昨天对你发火真是太不好了,我脾气不好,我改……你别介意。这样,你以后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好不好?”

他身体僵硬,在我恢复神智之后,以一副看鬼的样子看着我。

我冲他嫣然一笑,步伐轻盈飞奔自己房间,迅速抽出放在抽屉里的家具小票。

一对数据,果然!

我怎么能不激动?谁能想到这旧家具在家用了这么两天,还增值了五千呢?

来源:卡饭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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