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魔法孤岛的铁面者

看守魔法孤岛的铁面者「黑047」

九级leveline 黑白酒馆 3天前

黑白酒馆?社会故事

Vol.047

文/九级leveline

这是一个装满迷宫的孤岛，

里面是一个魔法世界，

铁面看守并非铁面，

看守的也不是简简单单的人。

1

比尔第一次在迷宫里和看守交手，就吃了一个大亏。

这座迷宫是前朝的巨人工匠团打造的，修在一座孤岛上，没有出口只有一个入口，终点是迷宫中央的高塔。据说那朝的国王修建这座塔是为了让巫师们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而这一代国王将巫师视为只会煽动群众的疯子全部驱逐，这里也逐渐废弃。

两年前，王国的公主，同时也是教会的圣女，这样高贵的存在，被一个全身铁甲的怪物挟持到这里。那个怪物杀害了公主贴身的侍卫——尊敬的骑士王，成为迷宫的看守，阻止前来营救公主的勇者。

跟其他勇者一样，比尔的目的也是打败看守救出公主，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很快就见到了他要打倒的对象。

这看守绝对不是人类，常人两倍身高的身体上覆盖着密不透风的铁甲，头带铁桶一般的铁面罩，有两颗手腕粗的黑色钢钉贯穿了铁盔眼孔的位置，从铁盔后面透出来。

比尔不知道看守戴着这样的头盔是不是还有视力，他只知道要不是他闪躲得快，他早就和身边的岩石一样被一拳击得粉碎。

即使早就听说过看守的事情，真正面对本尊时那股压迫感还是逼得比尔连剑都来不及拔就落荒而逃，一路逃窜的他忘记了迷宫的路线，把时间拖到了天黑。

而在这座迷宫岛上，到了天黑，是妖鸟的猎食时间。

无数对翅膀从迷宫周围的森林里升起来，向着迷宫中涌来，那些女人面容的夜行鸟妖到了晚上纷纷出来觅食，迷宫中不时响起惨叫，那是别的勇者被撕成碎片分食的声音，还夹杂着这些妖鸟见血后愈加疯狂的尖叫。

比尔咬了咬牙，他是王国里有名的骑士，在那个怪物看守面前逃走已经足够屈辱，哪能交代在这些妖怪手里？他拔出长剑挥舞，砍下每一个接近他的妖鸟的头。

然而这些长翅膀的妖怪源源不绝，比尔的体力很快耗尽，他站在妖鸟的血泊里，准备迎接死亡。

这时，圣歌响起。

那是无比庄严的女高音，声音借了魔法传遍整个迷宫岛。比尔听着这歌声只觉得内心澄澈，而那些妖鸟哪听得这么神圣的声音？只见这些妖怪纷纷坠地，抽搐不已。

比尔趁机逃回迷宫的入口，回到了迷宫岛的海岸。海边停着他的船，船上的侍从看到他回来了赶紧放下小艇来迎接，妖鸟不会飞出岛屿的范围，只要上了船，他就安全了。

他回望了一眼迷宫中央的高塔，对被囚禁在那里的公主殿下、教会圣女殿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即使身陷囹圄，她也会用带有魔法的歌声让来帮助营救她的勇者，分明她才是需要拯救的人啊！多么神圣的人啊，为了救出公主，勇者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您就回去吧！”船上，比尔的侍从劝道，“国王的奖赏看着丰厚，可几个人有命拿到啊？”

比尔瞪了他的侍从一眼，说道：“你的荣誉感呢？！今天如果不是公主殿下唱起圣歌，我早就死在迷宫了！我欠下了一条命，应该还清！”

“那您倒是说一下，怎么对付那个看守啊！据说就是半个王宫的弓箭手向他射箭，都刺不穿他的铠甲！”

比尔咬牙说道：“这次我不会再逃走了。我要打倒他！”

2

比尔在船上歇了几天，准备好武器，义无反顾地踏进迷宫，沿着此前标记的路线，向迷宫的中心前进。

就像是准时赴约决斗的骑士一样，看守出现在他面前。

比尔高喊一声“为了国王”，荣誉感充满了他的整个胸腔，力量上涌到握剑的手上，他躲过看守致命的拳头，向着看守盔甲的缝隙刺出一剑。

长剑准确地命中，比尔手上传来命中的实感，他没有沉溺在命中的喜悦中，立刻放开剑柄退开，闪过了看守致命的反击，再拔出第二把剑送进看守的盔甲缝隙。

比尔没有剑了，这么激烈的战斗只能允许他带两把长剑，两把剑现在都插在看守的左右两边，像是他那铁甲的一部分。他要继续给看守放血，就要把剑拿回来。

看守已经看出自己打不中这个小不点，攻击只是增加自己的劣势，于是摆出无懈可击的防御姿态，一个人的动物本能会让人面对这种场面的时候后退。但手无寸铁的比尔没有退，好像一匹狼在和一头犀牛对峙。

时间渐渐流逝，看守的血就像计时器一样下滴，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血洼，看守却仿佛毫无感觉。

妖鸟的嘶鸣声穿破比尔的耳膜，尖锐的叫声让他一阵失神，看守没有放过这一刹那的机会，伸出铁甲包覆的巨掌，将比尔像抓一只狗一样按在地上。

比尔在脸撞到地面之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无数妖鸟向着看守飞了过来。

比尔早就想得很明白了，他在赌命。

妖鸟和看守是勇者在这岛上要面对的最大的障碍，如果这两个因素联合，那没有人能活下来。但是这两者没有同时出现过。

有一种可能性——在这迷宫岛上，妖鸟也是看守的敌人，看守也需要躲避妖鸟。比尔当然不认为自己可以击杀这个看守，他只是要拖时间，拖到晚上，让妖鸟去对付看守。

而且妖鸟见到血会兴奋，它们会优先攻击流血的看守。

如果他的推断有误那他就会送命，可他是比尔，也算是王国有名的骑士，被杀害的骑士王是他在王国上下最敬重的人。如果能把这个杀人凶手弄死，赌命有何不可？！

他感到压着自己的手掌的力量松开了，比尔趁机挣脱开。

他看到地狱一般的景象。在初升的月光下，无数妖鸟嘶叫这包围浑身铁甲的看守，看守的血让它们异常兴奋，它们想要更多，它们用爪子挠、用牙齿啃看守的铁甲，嘶鸣声、金属刮擦声几乎让比尔恨不得生成个聋子。

包围着看守的妖鸟实在太多，有几只妖鸟实在找不到空隙下嘴，向着手无寸铁的比尔扑了过来。

侍从出现在比尔面前。

“走开！走开！”侍从挥舞铁剑，试图赶开那些妖鸟，然而受鲜血刺激的妖鸟哪那么好对付，眼看就要撕开侍从的皮肉。

“你干什么！”比尔劈手夺过侍从手中的剑，三两下砍死那零星的几只妖鸟，“谁让你跟来的！”

侍从已是泪流满面：“大人！我看您今天进迷宫的时候就没想着再出来，我不管什么荣誉，更不管什么奖赏！我是您在路边收养的，没您我早就死了，您是我最敬重的人，不能看着您送死！”

比尔一时失语，他根本没想到还有这回事。

他感觉到的看守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理应来说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隔着重重的妖鸟羽翼，而且看守的铁面眼睛的位置上，是黑色的钢钉，他是看不见的。可是看守分明就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着，丝毫不管已经满是伤痕的铁甲。

然后，铁面之后传出了歌声。

3

死里逃生后，比尔把自己关在船上自己的房间里整整两天。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那是只有圣女殿下才能学会，才有资格学的圣歌！这是亵渎！只是公主殿下恰好在那个时候唱起了歌而已，恰好连那个看守一起救了而已！

比尔无数次尝试这么劝自己，可是他离得那么近，他听得出声音的来源——分明就是从那铁头盔下传出来的，他也看见所有扑向看守的妖鸟像是受了冲击一般弹开，他当时因为过于震惊双腿几乎动弹不得，最后还是侍从死命拖他，他才反应过来，两人一路逃回船上。

“阁下……”侍从敲门声传来，“有人找你。”

比尔平复呼吸，开了门，侍从旁边是几个勇者打扮的人。

“听说就是你重伤了那个看守？”为首的人说，“居然想到利用妖鸟对付那个怪物。”

“真是不要命啊，要不是公主殿下及时唱起歌，你也没法活着回来。”

这话让比尔浑身一凛，他的救命恩人……这迷宫中所有因为圣歌而得救之人的恩人，根本就不是公主，他咬了咬牙，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找你再合作一次，昨天我们趁着看守受伤，一群人一起上，总算把他打退了。要不是时间拖得太晚我们必须撤退，我们没准已经把那个看守杀掉了。我们这次准备再组织一次进攻。”

“这可是获得荣誉的好机会。我们到时候会给你分很多功劳。”

“国王的赏赐就算平分也是很大一部分了，是看在你的勇气上我们才找你的。”

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建议，换在以前他一定会答应，这些人也算是有心，还想着把他这个最开始对看守造成伤害的人捎上，或许理由是怕别人说闲话，但至少没有不声不响就把看守杀掉然后独吞赏赐。

可是他会答应的是消灭那个杀害骑士王，绑架公主并阻止勇者营救的看守，如果这个看守不是他想的那样，那他如何答应？要他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为了荣誉？

比尔不顾还在说话的众勇者，关上了门。

当天夜里，圣歌如往常一样响起。来此的勇者们害怕在夜色中对阵看守，都不会在晚上进入迷宫。

但是，如果唱歌的就是看守，那就无需害怕看守夜袭。

比尔一路深入迷宫，歌声从未停止，没有妖鸟袭击他，看守更没有出现。他畅通无阻地来到了迷宫中央。

高塔没有任何修饰。入口的沉重铁门紧闭着，看守就站在门前，铁甲已经满是裂痕，铁甲的缝隙里还卡着半截长矛。看来那些勇者的确好好乘胜追击了一番。

比尔靠近之后，歌声停了，看守转向比尔，迷宫里又被妖鸟的叫声填满。他们所在的迷宫中心是安全的，没有妖鸟飞近这里。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比尔问。

伤痕累累的看守用头盔上那两颗钢钉对着他，他也没有战斗的意愿。

“回答我！”比尔被他看得焦躁，“你明明会说话！你甚至能唱只有公主殿下才会唱的歌！”

比尔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果一直以来，唱歌都是这个看守，那么，真正的公主殿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公主殿下怎么样了！”比尔吼出声，“如果是你一直在唱歌……你把她怎么样了！”

看守还是不说话，只是把身躯往大门方向挪了挪，像是怕他冲进去。

比尔按耐不住，猛扑向大门，看守伸手去挡，那只覆满铁甲的手臂竟没能阻挡住比尔，被奋力挥开。看守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有浓稠的血从盔甲缝隙滴下来。

塔底的大门锁着，比尔用尽全力拍打，还吼了好多声公主殿下，不见里面传出回应。比尔的耐心耗尽，他转头瞪着看守，看守也看着他。

比尔终于克制不住拔出长剑，却发现自己的手罕见地在颤抖。

“动手。”那铁面之下，第一次传出了人的声音，那声音被罩在铁面之中，有些不真实，这说话声嘶哑、低沉，完全不是那神圣的女高音。

是该动手！这是阻止了无数勇者救公主的看守，是每一个故事中最后都要倒在勇者剑下的敌人，现在就是那时候。

然而比尔的手却止不住颤抖，他大喊一声，弃剑了。　

“告诉我！我面对的到底是什么！！”他吼道，“我要救的又是什么，没弄明白这些之前……我……我下不了手！”

“你不会想知道。”看守说。

“但我必须知道！”

一支长矛从背后直刺进看守的铠甲缝隙，深深没入，看守怒吼一声回身挥拳，持长矛的人早就已经退开。

白天遇到的那些人在看守身前排开阵势，有不少人样子十分狼狈，他们都恶狠狠地瞪着看守和比尔。

“说着不来，其实只是想趁着大半夜来独吞战果吧！你也太自信了点！”

“幸好我们跟了过来！我就知道你白天拒绝得那么果断，其实是想自己独吞战果吧！”

“没想到你进入迷宫中心之后圣歌立刻就停止了，害得我们被妖鸟袭击折了人手，你是不是对公主殿下做了什么？！”

“这么久也没见你和看守开打，你们难道是一伙的？！”

勇者们的指责如同海潮一般扑面而来，比尔说：“你们根本不知道……！”

领头的人根本不等他说完就一挥手：“一块收拾了！”

看守动作比他快得多，他拔出插在身上的长矛迎向冲来的勇者，然而他早就失去了一开始的力量和速度，他的攻击被勇者们躲过，身上多处要害被勇者们准确地命中。

比尔见状做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他捡起剑，挡在了看守的身前。

勇者们大怒：“你什么意思？果然是一伙的的！”

“你们不知道吗，唱歌保护我们的人一直是……”

这次打断他的话的人是看守，看守挥开比尔和那些人再次战成一团。勇者们展现了惊人的配合度，在这没有妖鸟影响的迷宫中心，所有人团结一致、进退有度，给看守造成可观的伤害。

看守的体力耗尽，他最后的动作是扑向了通向塔里的大门，想要用身躯去阻挡勇者们，然而他的双腿早已无力，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拿着战锤的勇者挥出了漂亮的一击，将大门打出一个大洞，所有勇者欢呼着冲进大门营救公主殿下。甚至没有人去管濒死的看守，和被遗忘在一旁的比尔。

比尔看着地下的看守，问：“塔里有什么？”

“你们的公主。”看守说。

“我不信。”

“你为什么不去亲自确认呢？”

“我会的，但在那之前，我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比尔握住看守头盔上的钢钉，深吸一口气将其拔出，钢钉上没有血迹。

然后比尔摘下了看守的头盔。

勇者的惨叫声从塔里传来，但比尔已经无暇去顾及了，他手上头盔失手坠地。他面前那张脸，他非常熟悉。

即使已经破碎不堪，即使已经没有了双眼，但骑士王的面容，他看过无数次，深深向往过，他不会认错。

巨大的羽翼阴影笼罩在了比尔身后，那羽翼还沾染着鲜血。这岛上从未有这么巨大的妖鸟，那是妖鸟所不敢靠近的王。

“时候到了。”

曾经的骑士王、如今的铁面看守说。

4

骑士王是受神祝福的。神不但赐予了他高贵的身份，卓越的剑术天赋，还祝福了他的歌喉。只要他想要拔高声调，便能唱出许多女歌唱家也唱不出的高昂之声，有这种能力的人可以成为最优秀的歌唱家，演绎世间万物的歌声。

但他还是选择了当一个骑士，那是他家族的宿命，凭借强大的力量和荣誉感，他成为了公主的贴身侍卫，也成为了举国无双的骑士王。

很凑巧，公主也受了神的馈赠，她有与生俱来的充沛魔力。但这与其说是馈赠，不如说是神的恶意。

公主在出生之时教会的大祭司便发了神谕，说这是神赐的圣女，拥有独一无二的魔力天赋，是王国受神祝福的象征。

而国王非常高兴，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政治上和宗教上的双重筹码。公主殿下是圣女，是真神赐予的福祉，这可和乡野间那些鼓吹反叛教义的巫师不一样，说明他的统治是得到真神承认的。

公主从小便出现在各种宗教场合和集会场合，她需要被展现给世人，而她也努力不让父王失望。人们听到公主殿下的圣歌、看到公主殿下的魔法时的欢呼赞叹之声是这个王国长治久安的信号。

在那一段长长的时间里，骑士一直陪伴在公主身边。

“殿下！请您不要偷跑出去！这样我跟陛下没法交代！”

“你好吵啊，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你最优先听我的命令！”

“……是。”

……

“殿下！不要过度使用魔力啊！”

“这是父王的命令，哪容得着你插嘴？！”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不只是公主，还是教会圣女，王国需要我！”

……

“殿下，人群中可能有人对您不利，请不要离开我身边。”

“好。”

……

“你的歌声很好听，有没有想过当一个吟游诗人？比整天跟着我好多了吧。到时候会有很多女士青睐。”

“殿下说笑了，我受了国王的命令，会誓死保护您。”

……

但魔力本身就是混沌无序的东西，是没有善恶之分的。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巫师引导，一个天生具有强大魔力的个体，很容易……走向混沌，而这个国家的巫师早就不存在了。

公主发生变化的契机是一次驱魔审判，国王领地的伯爵擒住了在一直以来在王国上下作恶的女妖，将她绑在十字架上准备烧死。为了邀功，也为了展示神威，他向国王提议来一场公开的火邢。烧死一只女妖，这对于民众来说是有趣的娱乐活动。

国王答应了，还说会让圣女给那只女妖审判。

骑士感到一丝担忧，那女妖杀害了他不少同仁，他不想公主接近这样一个邪恶的存在。但他不能出手阻拦，这是国王的命令。

公主对女妖念出了照本宣科的判词，然后行刑人点起了火堆，在跳动的火堆中，女妖死死地盯着她所见的最后一个人类，用生命下了最恶毒的诅咒。

公主的魔力成为了诅咒生长的土壤，开始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公主开始做噩梦，开始发烧呕吐，国王请了一个又一个的医生也于事无补。直到公主有一天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身上开始长出羽毛，她便开始谎称自己痊愈——她已经无法见人了，她对鲜血产生了渴望。

“想个办法，杀了我吧。”公主看着骑士说。

“不可能，一定有办法的，我去禀告国王陛下！”骑士不忍地挪开了视线。

公主眼神黯淡了下去，语气也一并变冷：“他不会救我的。”

骑士呆住了，他还没见过公主用这种语气说她的父王。

“她只是把我作为他权力的象征，如果我这个圣女变成了魔物，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骑士说：“他肯定会救……”

“他只会让我消失得无声无息，我了解他。圣女和公主其实是妖怪？他怎么可能让这种流言传出去。拜托，别让我落到那样的结局……”

骑士知道她说的没错，他也看过国王的行事手段。

然后他看到了，从未看见过的，公主的泪水。

“带我走吧……我只相信你。”

在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里，只有陪伴在我身边的，保护着我的你，是唯一的依靠。

骑士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触动，他再无别的念头，只是单膝跪下说：“是。”

这时公主的表情突然扭曲，邪恶占据了她的意识，她魔术般变出一个头盔，咧开嘴笑着说：“你看！这是你准备的礼物！带上吧，带上这个国家就再无人能战胜你！到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们两个！”

骑士看了一眼那个头盔，她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东西的，他从那个头盔中感受到了只属于公主的魔力，尽管这魔力已经不再纯净。

这是公主在被邪恶念头所支配的时间里，为他所做出来的“礼物”。

他看着一直陪伴着的这张脸，刚刚的眼泪还没有干，挂在扭曲的笑容边，宛如可悲的小丑。

与你一同变成恶魔，这也是你的愿望吗？

那我愿意追随，在此之前，先听一下我的声音吧。

骑士用他那副神赐的嗓音唱起了圣歌。那是与公主无二致的女高音，神圣而庄严。歌声在整个城堡里回荡，城堡里的人都放松下来，国王听后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的公主战胜了病魔，可以继续做他权力的象征。

连公主的诅咒也在这歌声中被压制了，她的表情重新变得柔和，变得虚弱，然后睡着了。

骑士忍不住拨开公主的头发，看了一眼她的脸，这在平时是极大的冒犯。

之后，骑士带上面具，成为了看守。

他失去了视力，却拥有了强力的感知，他的体型膨胀，力量暴涨，成为了非人的怪物。他抱起公主，径直跑到王国地下兵器库，穿起那套巨人才能穿的战甲。城堡里的慌乱扩大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公主走到城堡门口禁卫军的面前，禁卫军见状惊恐地张弓搭箭，却没有一支穿透他的铁甲。

5

看守夺了船，带着公主驶向了前朝遗迹迷宫岛。他把公主藏在迷宫中央的塔里，自己成为了看守。

看守终究没能阻止住公主的变化，她成了这座迷宫岛上妖鸟的王，因为妖鸟王的出现，岛上的鸟类受到影响产生异变，经过周期极短的繁殖，成为了这个岛上最凶恶的夜行生物。连看守本人，也应付不了它们的群体进攻。

公主在迷宫岛的事实不久就暴露，国王发了赏赐，吸引来一批又一批的勇者。

那看守是杀死骑士王，掳走并囚禁公主的罪魁祸首，是每个勇者得而诛之的罪大恶极的存在。

如果还有人看法不同，就是现在的比尔了。他回头，看到了沾满鲜血的羽翼，以及已经面目全非的公主的脸，他却没有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这是应该的事。

这就是看守说的真相吧？

我们想要杀死的看守，其实是我们最敬佩的骑士王。

我们想要拯救的公主，其实早已变成了魔物的王。

而一直从魔物口中救我们的其实是看守。

我们还觉得荣誉感满满。

妖鸟王——曾经的公主发出令人耳膜破裂的叫声，向比尔扑来，看守抢上一步，用巨大的身躯扑倒了妖鸟王。

妖鸟王发出更加刺耳的叫声，早已化作翼爪的双手把看守残破的铁甲撕碎，露出满是伤痕的肌肉。而失去了铁面的看守力量却丝毫不减，妖鸟王竟然挣脱不开。

比尔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时候到了啊，来救你的人来了。”看守说，语气仿佛送孩子上学的父亲，“可你也不愿跟来接你的勇者走吧。”

妖鸟王嘶叫着回答他，翼爪深陷入看守的血肉，看守却仿佛毫无感觉，用冷静得吓人的语气出声：

“恭喜了，这位勇者，杀死看守的荣誉是你的了。你是配得上这荣誉的人，你的侍从一定也这么认为。如果你只是那些泛泛之辈，我也不会救你。”

站在那一堆“泛泛之辈”尸体中的比尔嘶哑地问：“有什么……荣誉可言？”

既然要救出的对象早已不是以前的样子，那为什么要救？

既然要保护的对象早就堕落成魔，那为什么还要守？

看守不回应比尔的话，只是默默凝视公主的脸。

“我居然还在等，”看守说，“等你有一天会复原……可是魔力真是无情的东西，一旦被污染，竟然再也变不回原样。现在没时间给我们再等了。

“我们，终究还只是普通人啊。”

曾经的骑士王，如今的铁面看守，曾经的公主，如今的妖鸟王，都只是普通人罢了。都还做着好结局会来的梦，但是，结束的时刻到了，他们扮演的是魔王，来要他们的命的勇者已经来了。

是时候了，是时候，结束这个故事了。

咔嚓一声，妖鸟王的颈骨折断了。妖鸟王的翼爪也已经刺穿了看守的内脏，看守的力量松了下去，两个怪物就这么纠缠在一块静止不动，像是绝世的艺术雕像。

坐享其成的比尔也只是呆立原地，本该是勇者屠魔的桥段，勇者却只是一个旁观者。

6

三代纪二十年，掳走公主殿下的铁面看守终于伏诛。不幸的是，公主殿下早已被看守杀害。举国上下臣民，沉痛缅怀我们的公主、圣女殿下。

因为未能救出公主，拿下看守人头的比尔爵士，拒绝了一切封赏。

国王陛下悲痛之余，提醒诸位国民，真神之光仍与我们同在，圣女殿下为邪恶所害，国王发誓剿灭举国上下每一丝邪恶之源，告慰公主和骑士王的在天之灵。

为此颁布新的法令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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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脑洞故事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