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脱贫攻坚最前沿的苏州人

2020/08/14 08:55来源：苏州观察

本文刊发于8月14日新华日报，点击图片查看

2020，岁在庚子。对贵州东部集中连片的特困山区来说，正是“决战决胜，脱贫攻坚”的收官之年。江苏省是贵州省的对口帮扶主要责任省份。地处武陵山区腹地的贵州省铜仁市的对口帮扶，则由江苏省苏州市具体负责。2017年以来，苏州市已向铜仁市派出干部和专业人员1637人次，注入帮扶资金12亿元。

3月底，贵州省发出“冲刺90天，打赢歼灭战”的动员令，向脱贫攻坚的目标，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一）

进入6月，新冠肺炎疫情还处在防控之中。汛情又至，贵州多地强降雨，洪涝成灾……贵州的脱贫攻坚总攻还在持续吗？

苏州市委宣传部组织前往贵州扶贫第一线采风活动，名单中有我。行程日近，我日夜关注贵州，特别关注着乌江沿线的一个叫“沿河”的县份。

沿河，唐时称思州。民国三十一年形成县的建制，解放后归属贵州省铜仁市。因是以土家族为主的少数民族聚居地，所以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是为“铜仁市沿河土家族自治县”。

今天，它是国务院挂牌督战的52个未摘帽贫困县之一、贵州省9个未摘帽的深度贫困县之一，也是铜仁市仅剩的一个深度贫困县、一根最难啃的“硬骨头”。我们的贵州之行，将认识一批参加那里扶贫攻坚大决战的苏州人。

6月27日，贵州省发出暴雨红色警报。沿河县降雨量最大达116.9毫米，大片山体滑坡。新闻照片显示，积水溢出街面，泻入穿城而过的乌江，形如瀑布……

我或许是可以不去的，但还是选择了去。苏州援黔的干部精锐中，有我的同事和好友，他们义无反顾，难道我就认怂？

根据安排，我们这次要走的是黔东北，但黔东北和黔西北一样，都是波澜壮阔的扶贫决战的一部分，同样是我的牵挂。

今年，根据国务院部署，全中国的脱贫攻坚都将面临大考。贵州、江苏都准备好了吗？苏州派出的援黔干部们都干得咋样？

（二）

6月29日中午，我们搭乘的飞机升空，直飞贵州铜仁机场。铜仁上空，浓云密密层层。飞机久久盘旋，无法降落。突然机身一沉，虚空失重。舱里一片惊呼，然后是可怕的静默，只留下小孩的哭喊。很快，飞机重新拉升企稳。后来知道，因为高空气流的影响，飞机从7900米高空瞬间“掉落”到了7200米，历时4-5秒钟。这几秒钟，我可能永生难忘。

飞机没能在铜仁降落，改停邻省的凤凰机场。次日，我们改由陆路去铜仁市，再去沿河县。路上，经过秀山隧道，由于大雨浸泡，秀山山体严重积水，水从隧道顶端的缝隙里大量渗出，喷泻而下。我们的车队抓住水势稍小的瞬间，加速冲了过去。又算一险。

在去沿河县的路上，山体滑坡。一而再再而三的险情，使我想到了一个流行的新词：“逆行”。

当然，为了打赢脱贫攻坚战的那份激情，为了对援黔苏州干部的那份牵挂，“逆行”也值！

（三）

到了沿河县，我们一路上的“逆行”故事，在一位叫陈世海的苏州老乡面前被轻轻放下了。他笑笑说，“嗨，这种事，多了去啦！”

在县城里、山村里、社区里，我们多次见到他。五十来岁的汉子，风风火火，不知停歇。他戴副眼镜，说话斯文，但举手投足，动辄是令，一副地道的张家港干部的做派。经介绍，他果然是张家港干部，在沿河县挂职县委常委、副县长。

我们一见如故，但他身不由己，一再爽约，总是抽不出时间前来一叙衷肠。

那天深夜十一点多，他匆匆来了。劳累一天，他口干舌燥，端起水杯就大口牛饮。90天的“大决战”刚结束，明天他又要去外地为沿河引进一个大项目而奔走。见了家乡人，他什么都想说，而当时，他体力精力都到了强弩之末。聊天中，我们彼此提到的人和事，桩桩件件，都只是说了个开头。

不过，我发现，他才是真正的“逆行者”，而且是苏州援黔干部中最早赶上贵州“扶贫攻坚大决战”的“逆行者”，还不带“之一”的。

2月4日，浦东机场候机大厅空空荡荡，来了一个拖着拉杆箱的人。他行色匆匆。但层层关卡，各种检测，一样不肯放松。飞机起飞了，他吃惊地发现，整个机舱里，除去身穿防护服的空中小姐，只剩他自己一位旅客。这是新冠肺炎疫情下庚子年的特有场景。

这位孤独的旅客，就是陈世海，他登机逆行，是为履行他在贵州扶贫一线的那份沉甸甸的兼职。

当时，防疫抗疫是头等大事，但中央早在2013年就定下的扶贫攻坚战略规划一直在奋力推进，今年已是决战决胜的关键之年。贵州省的脱贫攻坚总动员令正在酝酿，江苏省的援黔干部必须紧紧跟上，尽快到位。陈世海是江苏省对口帮扶贵州省铜仁市工作队和10个区县工作组干部中，第一个赶赴到位的。

还有个情况别人不知道，半个月前，陈世海的妻子髌骨粉碎性骨折，打了钢钉，躺在病床上。直到那天早晨，丈夫挥泪夺门而去，她的伤口还没有拆线。

大战在即，等不起啊！

（四）

作为沿河县扶贫工作组的组长，陈世海肩上的任务，具体来说，就是帮助县里最后22个“未出列贫困村”的2.02万父老乡亲，在年底收官之前一个不少地挣脱千年贫困。

这22个“未出列贫困村”中，有10个还是“深度贫困村”。这其实就是10根最难啃的骨头。经过3年努力，它们的“贫困发生率”已经从百分之二十几一路下降，但还有百分之三点三！

陈世海身边是一支精锐的团队。2019年以来，张家港市选派136名干部和专业人才前往沿河县挂职、支教、支医、支农，他们绝大部分已于2月底逆行到位，迅速下沉到了沿河县的各乡镇、村寨和企事业单位，投入扶贫攻坚的最后决战。

陈世海身后更有坚强的后盾。以往三年，张家港市共安排对口帮扶财政资金5774万元，实施了覆盖茶叶、果蔬、畜牧、中药材四大主导产业的71个项目；今年决战，再加大力度，投入1.5亿元发展食用菌、辣椒等26个产业项目。张家港市的12家重点民营企业与沿河县12个“未出列贫困村”签订结对帮扶协议，形成打赢收官之战的强大合力。

张家港人做事搞建设，都讲究落实、落地、落细。3月和5月，陈世海发起了两次长途跋涉的现场办公，边调研边检查边解决问题，用时都是五六天，走山寨，看项目，马不停蹄把全县22个未出列贫困村跑个遍、摸个透。每次都要在崎岖山路上奔走一千多公里，吃住都在大山里。

陈世海两次来到县域最北部的塘坝镇红竹村。即使在扶贫之战全面展开后，这里仍是县里“贫困发生率”最高的村。直到今年，这个村的脱贫任务还有40户148人。陈世海从张家港请来实力厚、拉动力最强的世界500强企业沙钢集团，让他们主动与这个村对接，在消费扶贫和务工就业方面开展合作。

5月1日，浓雾重重。陈世海驱车赶往崇山峻岭怀抱中的思渠镇瑞石坪村。瑞石坪村在高山顶上拥有800亩极品烟叶产地，新县志和民国县志都有记载。村里的困扰是山高路险，道路不通。烟叶的采收、运输全靠背篓。这样怎么走进现代化大市场？陈世海从江苏省东西部扶贫协作资金拨付72万元，在瑞石坪村新修道路6公里，还限时限刻，要求完成到位。

思渠镇还有个“老大难”，在海拔1000多米的群山怀抱中，还藏着一个深度贫困的小村寨——高山村。这个村以偏远闭塞而出名，是铜仁市最后接通电力的村寨。扶贫工作组每去这个村寨跑一趟，都要备足汽油，冒着山路上随时滚落的石块，翻山越岭两个半小时。经过几年的努力，高山村的脱贫任务还剩7户17人。而啃下这根骨头，艰巨程度异乎寻常。算来算去，“堵点”还是路。陈世海又从扶贫协作基金中拿出200万元，开挖并硬化道路3.5公里、开通入户道路5.3公里。

来趟高山村不容易，今年“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陈世海整天都在跟村里的干部群众谈话。返回时，乌云笼罩，天色渐暗。绕着山路，盘旋而下，陈世海和他的助手赵中华，还有驾驶员，都还饿着肚子。在贵州大山里开车，遇到45度甚至更陡的斜坡，或者山体滑坡，乱石挡道，都很平常。真如陈世海说的那样，“这可多了去了”。那天半道上，又有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五）

那天深夜陈世海来访，我看他实在疲惫，就建议“只叙友情，不谈工作”，这才了解到了他的一些生活轶事。他来沿河投入扶贫攻坚大决战后，体重已掉下了20斤；他三个多月没回张家港看望重伤的妻子；三个月没能抽出空来去理个发，头发长得“像个艺术家似的”。这些都是只有当着家乡来人，他才会吐露的小秘密。

不过，陈世海和他的战友负重逆行，当然斩获丰厚：

沿河县的一种叫“洲州牌”的茶叶，是一款出自黔北深山老林、有历史，又有神秘感的新产品，已经在苏浙沪沿海城市叫响；

通过“村与村”的深度结对，张家港善港村帮助沿河县高峰村建成大型有机农业产业园，今年产值可望达到800万元；

通过补贴和奖励，已经有包括一批塘坝镇山村青年在内的313名沿河籍务工人员，顺利在张家港多家企业实现就业；

张家港沙洲工学院招录511名沿河学子，这些孩子将来都可能像黔西南荔波市的小导游阿钦一样，成为“一技在手”的专门人才；

张家港已有62所学校和11个医疗单位已经与沿河相关单位开始了“组团式”结对帮扶……

8月初，正在《铜仁日报》挂职的《苏州日报》记者范群最近发回的报道，“到今年六月底，沿河整县和未出列贫困村均达到摘帽退出条件，未脱贫人口都已达到脱贫标准。”

范群还在微信群里透露，在贵州考察的江苏省委书记娄勤俭对张家港在沿河县创设的“新时代文明实践驿站”尤其感兴趣。

这个“驿站”，其实是街头广场上的一座玻璃幕墙搭建的智能小屋，24小时开放，既是自助图书馆，又是志愿服务工作站，还有宣传功能。这个玻璃小屋，关系到一代青少年，关系到即将摆脱贫困的沿河县的未来！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开展国家脱贫攻坚普查的通知已经下达，大考在即。且借一首著名流行歌曲的几句歌词，献给陈世海和他的战友：

“最帅的逆行冲锋在前沿阵地

那是风雨中的一架七色天梯

托起非凡连接意义

炎黄血脉里奔涌着坚毅”

交汇点通讯员 李巨川

图片由张家港驻沿河扶贫工作组提供

编辑: 陆洁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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